第十二章雛鳳清聲
藍柯仁掩藏在那斯訇為他築起的人牆裏,葉護的心思全放在迎接馬斯帝爾上,他更沒想到藍柯仁信馬由韁,竟比他先一步見到了馬斯帝爾。
那斯訇沒有葉護的傳喚,他的任務還是陪伴著藍柯仁。等到侍衛領也離開了,營門前就剩下了藍柯仁這一夥人。
那斯訇以目示意藍柯仁他們幹什麼時,藍柯仁一打手勢,策馬就走,那斯訇緊隨其後。
藍柯仁要找個僻靜的地方,單獨待一回。要不要帶著那斯訇呢?
藍柯仁要做的並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不過身邊總有一幫人圍著,尤其是要做一些較為私密的事情時,就有些不方便了。而那斯訇他們負有保護他的責任,隻是不幹涉他的行動。但若要那斯訇離開,或者他離開那斯訇,若讓葉護知道了,那就是他那斯訇的失職。
那斯訇就是藍柯仁的影子,影子離開了身體。
藍柯仁策馬回營地,一路上腦袋轉個不停。始終沒有想出讓那斯訇離開他的理由。
影子?
對,影子。身體可以有,影子不常有。哈哈,我隻要離開陽光,影子不就沒有了嗎。甩掉影子不是把影子撿起來扔掉,而是找出產生影子的緣由。
一路上,藍柯仁催馬狂奔,馬兒四蹄放開,破開大氣,梳理成風,藍柯仁就在錐形的風洞裏向前向前。
那斯訇兩眼冒火,藍柯仁所騎的馬是他的,他在後麵看著藍柯仁鞭起鞭落,如疏雨打芭蕉,每一下都像抽在他的心上,別人的馬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你個倒黴孩子,哎喲,輕一點啊。
那斯訇鞭下如雨,狠命地抽打著胯下的馬,就想追上去攔住藍柯仁,向他傳授愛護動物的重要性。寧可虐人也不要虐待動物。
可哪裏追得上,風狂飆,驚得營地裏來來往往的士兵紛紛駐足觀望,有人還順著藍柯仁去路的延長線上,看是不是前方有打架的,還是出現了人咬狗兒的趣事。有人正低頭走路,耳邊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起,抬頭看時,最後一匹馬的馬尾正掃在他的臉上,隨著一股煙塵把他圍了起來。煙塵散,四下看看,一切如初。“見鬼了?”
藍柯仁一拉韁繩,一聲希聿聿的馬嘶激蕩著大氣,馬兒人立而起,藍柯仁甩蹬從馬股上滑下來,一副急劇內急的樣子,也不管馬,看也不看,大步變急步,急步變小跑,小跑變快跑,夾著腚鑽進了他的帳蓬。
那斯訇緊追著藍柯仁的馬股翻身下馬,兩眼噴射著憤怒的火焰燎著藍柯仁的屁股,直到藍柯仁鑽進帳蓬。
那斯訇再看他的寶貝兒馬,馬的嘴角滲著絲絲血痕。那斯訇淚差點下來兒,以手撫著馬背,臉貼著馬臉。若此時藍柯仁在眼前,那斯訇會毫不猶豫地拎起藍柯仁的雙腿風車般轉幾個圈,然後鬆手。他會叉著腰看著藍柯仁旋轉著飛出去,然後像一個包一樣落地,再翻幾個滾,後被一塊帶著尖角的石頭攔住。哈哈,就這樣,就是這樣。那斯訇意淫著。臉上的肌肉比馬腿抖得還厲害。
藍柯仁現在可不管那斯訇在那裏尋思著整治他的狠招,以為他的愛馬報仇。藍柯仁一鑽進帖篷,就急不可耐地從身上解下一個皮套,從裏麵抽出一根管子來。
玉琮。
這個套子還是那斯訇的主意。也不知道那斯訇從哪裏找的裁縫,把那皮套縫製得美侖美奐。鏤雕著一雙爭食的神鷹。
玉琮插入皮套,鬆緊合適。可以掛在腰帶上,也可以掛在馬頸一側的鳥翅環上。很方便。
玉琮發生了一些讓藍柯仁很好奇的變化。這對一個孩子來說,這是多麼好玩的一件事情。但他還是忍著直到把馬斯帝爾目視進葉護的大帳。從這一點上來看,藍柯仁在經曆許多事情後成熟了。
一般情況下,那斯訇是不會進入他的帳篷裏的。而今天藍柯仁刻意製造出來的形勢,更讓那斯訇絕不會上趕子來找他冷臉貼冷屁股。
藍柯仁盤腿坐在地毯上,摸索著玉琮,感受著玉琮身上散發出的溫潤。他不止一次地撫摸過玉琮,不是因為這管玉琮真的是什麼聖物神物,隻是因為玉琮是他從山穀裏帶出來的惟一一件東西,也是他在山穀裏得到的最後一件物件。既然是最後一件,可以看作是山穀一個多月生活的終結證物。
攥著它,抱著它,看著它,在山穀裏的甜蜜痛苦絕望會一一浮現,回憶過去不是為了沉溺,成長的年輪需要起點。
玉琮還是剛發現時的樣子。手感很好,色澤晦暗。
藍柯仁將玉琮橫陳於膝蓋上,歪頭想想。當時他正在向馬斯帝爾走去。那時他還騎在馬上。一股暖流透過皮袍溫暖著他的肌膚,他摸摸皮套,溫度,很明顯的溫度。
然後這股熱度慢慢消失。人群環伺,,藍柯仁想了想還是放棄了。若不是幻覺,回去之後再求證也不遲。眼前的馬斯帝爾那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傲慢,讓藍柯仁產生了想捉弄捉弄他的促狹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