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薩姆看到遠處跟來一小隊人馬，遠遠的都下了馬，緩慢靠近著，領頭之人，居然是大隊長。
“神嗎？我職位低微，見識狹窄，請恕罪。”薩姆單膝跪地。
“無須多禮，”少女扶起薩姆，“我是為了你的養子而來的。”
“拉古提斯和洛婭？！”薩姆沉默了一會，“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一切。”少女雙眸中那堅定的目光，讓人無法拒絕。
“我離家多年，現在怕是孩子們的長相也記不得了。”
“說說孩子的母親吧，萊娜，她現在在哪？”
聽到少女這麼說，薩姆舒了口氣，“我能感覺到你沒有惡意，隻是……”
少女鎮定自若，胸有成竹，“我可以把你調離這裏，想去哪裏任職或者複員，都可以。”
薩姆怔住不動，少女開出的條件實在誘人，如果她真有這個本事！
“十五歲開始的兵役，二十年時間，”薩姆開口了，“運氣好活下來，回到家鄉娶妻生子，要是死在戰場上，給家裏的撫恤金也少得可憐。”
“父親當了二十年兵，落下一身傷病，死得很早，兩個哥哥都死在戰場上了，兩份撫恤金也隻能讓我推遲幾年兵役，我連自己孩子也沒見過也被征召入伍了，最前線，我身邊的兄弟們換了一批又一批，昨天還一起喝著酒，回過頭來，連酒桌都坐不滿了。”
“大家都說二十年後準備幹什麼，二十年後要如何如何，好像生下來這二十年就不屬於自己，理所應當從生命中刨去的。”
“後來我想人生可能就是如此，男人死在戰場是天經地義，喝酒，戰鬥，什麼都不用去想。”
“直到我第一次正麵與巨人對上，我害怕了，逃跑了，那次我們小隊傷亡慘重，兵齡最長的我就這麼當上小隊長，我誰也沒說過，其實我是因為臨陣退縮當上隊長的。”
“我親眼目睹巨人的戰鬥後，我明白了，以我們的力量，以這些火槍弓箭，是根本無法與巨人匹敵的，我們這麼戰鬥，不過是去送死，帝國不是有更精銳的部隊嗎？他們為什麼隻是防禦神域，鎮壓叛亂，而讓我們去送死呢？”
薩姆把問題拋給少女，少女沉著開口，“你認為呢？”
“任何一個等級社會為了維護社會團結，都需要一個敵人，而泰坦正是這個敵人，不，後來的斯巴達帝國和利迪亞王國，也都是你們所需要的敵人。”
“巨人消磨了我們的怒火，讓我們沒時間去計較少去的二十年人生，還有天經地義的高額賦稅，你看看地下那些士兵，大家都知道，幾天之後，活著回來的隻能是少數，如果沒有這些酒把我們灌醉，有幾個敢踏上戰場。”
“用酒把男人變成傻子，讓他們死在戰場，用少少的錢打發家屬，反正都是婦孺老人，哪怕有不滿。”
“而你忽然出現告訴我，我可以立刻調職離開，離開這片戰場，之前我每天都這麼幻想著，居然忽然變作現實了。”薩姆苦笑著。
“隻是，關於萊娜，無論是誰，一個詞都別想從我口中得到。”
薩姆的神情如同銅牆鐵壁一般，一點空隙都沒有。
“時間不早了，我也不想讓大隊長在草裏趴太長時間，我也有支援任務，去晚了的話上一撥同伴都要死完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雅典娜大人。”
薩姆單膝跪下行禮，從容起身，離去。
“下次祭拜的時候，請帶上我的哀思。”
雅典娜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如同被驚訝劈中一般，薩姆驚恐著回身，那個瞬間，他意識到，他看見了真正的女神。
“還有，無論如何，請活下去。”
雅典娜伸開雙手，隔空擁抱著薩姆，她的微笑，讓人忘記了時間空間，她眼角的那一抹晶瑩，在夕陽下，映襯出一小片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