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行者道:“救師父且等再想方法,不知這裏可有眼科先生,且教他把我眼醫治醫治。“八戒道:“你眼怎麼啦?“
孫行者道:“我被那怪一口風噴將來,吹得我眼珠酸痛,這會子冷淚常流。“八戒道:“哥啊,這半山中,天色又晚,且莫說要什麼眼科,連宿處也沒有了!“
孫行者道:“要宿處不難。我料著那妖精還不敢傷我師父,我們且找上大路,尋個人家住下,過此一宵,明日白天,再來降妖罷。“八戒道:“正是,正是。“
他卻牽了馬,挑了擔,出山凹,行上路口。此時漸漸黃昏,隻聽得那路南山坡下,有犬吠之聲。二人停身觀看,是一家莊院,影影的有燈火光明。他兩個也不管有路無路,漫草而行,直至那家門前,但見:
紫芝翳翳,白石蒼蒼。紫芝翳翳多青草,白石蒼蒼半綠苔。數點小螢光灼灼,一林野樹密排排。香蘭馥鬱,嫩竹新栽。清泉流曲澗,古柏倚深崖。地僻更無遊客到,門前惟有野花開。
他兩個不敢擅入,隻得叫一聲:“開門,開門!“
那裏有一老者,帶幾個年幼的農夫,叉鈀掃帚齊來,問道:“什麼人?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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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行者彎腰鞠躬身道:“我們是東土大唐聖僧的徒弟,因往西方拜佛求經,路過此山,被黃風大王拿了我師父去了,我們還未曾救得。天色已晚,特來府上告借一宵,萬望方便方便。“那老者答禮道:“失迎,失迎。此間是雲多人少之處,卻才聞得叫門,恐怕是妖狐老虎及山中強盜等類,故此小介愚頑,多有衝撞,不知是二位長老。請進,請進。“他兄弟們牽馬挑擔而入,徑直到裏邊,拴馬歇擔,與莊老拜見敘坐。獻茶,茶罷捧出幾碗胡麻飯。飯畢,命設鋪就寢,行者道:“睡前,敢問善人,貴地可有賣眼藥的?“老者道:“是那位長老害眼?“行者道:“不瞞你老人家說,我們出家人,自來無病,從不曉得害眼。“老人道:“既不害眼,如何討藥?“行者道:“我們今日在黃風洞口救我師父,不期被那怪將一口風噴來,吹得我眼珠酸痛。今有些眼淚汪汪,故此要尋眼藥。“那老者道:“善哉!善哉!你這個長老,小小的年紀,怎麼說謊?那黃風大聖風最利害。他那風,比不得什麼春秋風、鬆竹風與那東西南北風。“八戒道:“想必是夾腦風、羊耳風、大麻風、偏正頭風?“長者道:“不是,不是。他叫做三昧神風。“
孫行者道:“怎見得?“老者道:“那風,能吹天地暗,善刮鬼神愁,裂石崩崖炸,吹人命即休。你們若遇著他那風吹了呀,還想得活哩!隻除是神仙,方可得無事。“行者道:“果然!果然!我們雖不是神仙,神仙還是我的晚輩,這條命急切難休,卻隻是吹得我眼珠酸痛!“那老者道:“既如此說,也是個有來頭的人。我這敝處卻無賣眼藥的,老漢也有些迎風冷淚,曾遇異人傳了一方,名喚三花九子膏,能治一切風眼。“行者聞言,低頭唱喏道:“願意嗎?,點試,點試。“那老者應承,即走進去,取出一個瑪瑙石的小罐兒來,拔開塞口,用玉簪兒蘸出少許與行者點上,教他不得睜開,寧心睡覺,明早就好。點畢,收了石罐,領小夥計們退於裏屋。八戒解包袱,展開鋪蓋,請行者安置。行者閉著眼亂摸,八戒笑道:“先生,你的明杖兒呢?“行者道:“你這個饢糟的呆子!你照顧我做瞎子哩!“那呆子啞啞的暗笑而睡。行者坐在鋪上,轉運神功,直到有三更後,方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