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潭這幾日一直不大太平,洛畫數著日子,延風這一去玄靈司也有兩個月了,竟一點消息也沒有傳回來,難不成真被容悅綁走做了金刀郡馬?
岷州的雪每年都有不同的看頭,比如今年,因下的太大壓塌了城西郊的幾座草棚,洛畫路過的時候,官府的人正幫著住家清雪修繕,幾個孩子在臨時搭的棚子裏圍著火堆打鬧。
去年剛來上任的陳知州雖然腦子不大靈光,人品卻還是不錯的。洛畫兀自尋思了一番,一陣冷風吹來,凍得她忙將脖子縮到毛領子裏取暖,嘟囔了兩句,“唐家那小混球真不會挑日子。”
雪足足下了三尺厚,踩過去就陷下一大塊,幸虧今日穿的靴子夠高,不然還未到唐宅,這雙腳怕是要被雪水浸濕凍透了。這時辰鋪子大都沒開,隻一些上了年紀的婦人裹成個粽子哆哆嗦嗦地清掃門前積雪,時不時搓一搓雙手取暖。
洛畫今日本是不用出門的,誰知道沈煙好巧不巧地就在昨日晚間把孩子生下來了。洛畫想著好歹自己也是沈煙帶大的,沈煙頭一回生孩子如若自己都不去探望一番,保守估計要被沈煙叨嘮個兩百年。於是就在半個時辰前她終於視死如歸地打開了暖閣的門,冷風撲麵,頓時打了個激靈。
總算是堅持到了沈煙的房間,洛畫覺得自己再在外邊多呆一刻都能凍成冰棍。
沈煙剛生孩子待遇自然不一樣,房間裏爐火燒的很旺盛,對比外頭凍得要命的溫度簡直是天堂。洛畫進門後有丫鬟接過了她的鬥篷,她連忙湊到爐子邊,對半躺在床上的沈煙說了句:“唐玄銘不在?”
說起唐玄銘,沈煙頓覺有些委屈,但隻有那麼一眼的功夫,等到她抱起床邊的孩子,又變回了洛畫認識的那個愛使小性子的沈煙。“你這丫頭,不是來看我的嗎,他在不在跟你有什麼關係。”
說起這個,洛畫一直都覺得自己小時候活的很是水深火熱。她和沈煙原本都是莫蘭湖中生長的蓮魅,因水君莫蘭娘娘照拂,挑了幾個有資質的留在身邊做個弟子。沈煙去得早,在莫蘭娘娘宮中住了五百年,等到洛畫去的時候,便被指給了沈煙照看。彼時洛畫還是個總角小童的模樣,但沈煙生性貪玩,經常四五天不回宮中,大大小小的禍事闖了不計其數,於是這些年根本不像沈煙在照看她,倒一直是洛畫在照顧沈煙。
“我原本以為你得生出一朵花兒來,沒想到居然真是個小娃娃。”洛畫隨便抓起盤子裏擺著的鮮果啃了幾口。
沈煙白了她一眼,道:“淨瞎想。挽月樓說書的先生講白蛇傳,人家白娘子不還是生出來文曲星下凡的許仕林了?說不定我的孩子也是什麼仙官下凡呢”沈煙自豪得抱著小包裹晃了幾晃,“是吧我的小心肝?”
“挽月樓那老頭太迂腐了,還是城北茶舍裏的小桃花講的好。”
倆人就這樣從閑扯了半個時辰,直到桌子上的果皮堆了一堆,洛畫打了個飽嗝。
她捏著手裏的荔枝左看右看,企圖找出個不弄破果肉就剝開的法子,又似是漫不經心道:“婆婆很擔心你,你這娃娃也生了,該風花雪月的也都曆了,什麼時候跟我回去啊?”最終還是沒想出個好方法,索性照往常一樣拿手剝開,果肉丟進嘴裏不多時吐了個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