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

江南的秋天也不失它溫婉的性情,沒有刻骨的寒風,沒有驟降的寒流,樹上的葉子也絕不會一個晚上落了滿個院子。

夕陽尚好,枝頭幾隻喜鵲飛起,驚落了枝頭搖搖欲墜的幾片黃葉。

杭家五進的院落顯得有些空空蕩蕩。

這倒不隻是因為杭家家道中落,難以承受這富貴之鄉,還因為杭家這些年藥鋪的生意雖然興旺,人丁卻是怎麼也興旺不起來。

杭宥正在前堂坐診,杭家大院的主人。土灰色的長衫有些腿色,卻幹淨的無可挑剔。他瘦削的身材加上越看越迷離的眼神總讓很多人懷疑他能醫不自醫。加上那杭家的夫人嫁過來已經兩年有餘,尚未給杭家填上一子辦孫,這蘇州城裏明著不說,可這暗裏總有那閑來無事的婆子願意道人是非。

要說這杭夫人,名叫冷茽梧,也是大家閨秀名門正出,他父親在杭州做茶葉生意,家中隻這麼個獨女,所以才起了個男女皆可受用的名字,加上人說五行缺木,便名字中帶兩個木字。

說起來這命運倒是很難說,多少人說她缺木,倒是這娘家所從茶葉生意婆家所從醫藥均是和木打交道,不知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定數。

這冷茽梧雖是受著三重四德思想長大的,可是因為家中隻有她一個,父母寵愛自是不必說,卻不是那種小家碧玉,哭哭鬧鬧的性格。嫁到杭家來,這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就是醫藥上的生意她也能助一臂之力。

再說杭宥也是讀聖賢書懂道理,習藥理有慈悲心的男子,鄉裏鄉親對他也是無比尊重,要是有了家裏解不開的官司常有人請他去評理,他多說的雙方信服,眾人滿意。推之,杭宥對妻子也是懂得必相敬如賓,不可說一句重話的。加上這妻子又是個賢內助,杭宥更是尊敬有嘉。隻不過這敬佩之情和感情總是有所區別的,杭宥這個男人二十二歲娶冷小姐過門,這是蘇州城裏有名的晚婚,這親事本來杭宥十六歲的時候便定了下來,可是他一直不願意,倒不是另有所愛,隻是這冷小姐的性情他早有耳聞,在娘家就幫著父親做生意,拋頭露麵,若是做個生意夥伴這女子總是說來不妥,這要是做妻子那更是萬萬不可了。

若不是杭宥二十二歲那年,家中變故,自家的藥吃死了人,父親入獄不久就因為又氣又冤死在了獄中,他也不會那麼快的就答應了這原本就定下來的親事,娶了冷小姐過門。

這兩年杭宥日日親自坐堂,藥價更是少有利潤,兢兢業業才算是把冷落了的生意漸漸做了起來,到底說這藥吃死了人總是一件大事。

這案子雖然一直沒有什麼頭緒,不過杭宥知道父親的醫術是信得過的,有毒的藥另有存放之處,難易混淆,若是陷害,恐怕非那個小人白七兒莫屬,隻是苦於沒有什麼證據,猜測總不至於把誰送到官府裏去。再說,那白七兒雖是混混出身,不過現在在蘇州城裏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說回這杭宥對冷小姐,總是尊敬不逾矩,少了些男女之愛。盡管如此,這男女之事還是常有,隻是這冷小姐一直沒有懷上,自己也曾偷偷給她診脈,也並無什麼不對。說杭宥不著急那是假的,杭家這麼大的家業就他一個人支撐,現在倒好,可是過幾年呢?誰來接這偌大的家業。父親走之前,杭宥倒無什麼無後為大的心思,可是當自己走到了家族的頂端,這件事情變成了他的責任。

“老爺,您出去呀。”小夥計仁雙從櫃台後麵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