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從我在雪地裏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開始，我就一直在想，我為什麼會活下來。老天爺讓我活下來，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像那映照在雪地上刺眼的陽光，他是為了溫熱這個本來寒冷的世界——或許，隻是帶來一點溫熱的錯覺——那麼我存在的理由是什麼？
“是要報仇嗎？曾經我這麼認為。我認為我想要殺光義朝那一家人，殺得幹幹淨淨，一個也不留下。要讓源氏的旗幟，從九州到北海道，都隻為我一個人迎風招展。
“可是，源氏的旗幟，如今已經被砍斷了、被焚毀了。
“我想要殺掉的義朝，已經被別人殺了。
“那麼我還活著，是為了什麼？
“我千裏迢迢趕到中土，一來是為了證實那個被稱為寧王的人提供的`交易`是否真的可行。另一方麵，也希望通過大海的滔天巨浪證實，老天是否還認為我有存活這個世界上的價值。
“但如今，我上了岸。大海也沒有替上天把我消滅。
“換言之，老天還是希望我活下去，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或者讓這個世界帶給我什麼。
“上天既然讓我繼續存活，那麼，我的想法或許是對的。
“上天給我生命，也就是給我天下。因為我的命運，就是王者的命運。
“就像那天我在海船上見到的第一縷曙光，照耀著地平線映入眼簾。
“我的命運，就是如同那旭日的光華一般，要照耀整個大地！”
二
“駒……呃……不，義仲殿下！”中原兼遠始終還是不習慣這麼稱呼自己的義子，不過，對方畢竟有著高貴的血統和首領的身份。哪怕自己是長輩，也隻能用尊敬對待他，“寧王先前說典禮會在陽光最盛的午時三刻開始，那時，幾乎整個嵩山上的所有僧侶都會到封禪台進行儀式。那時就正是我們到少林寺裏探察的最好時機。”
“恩，我了解了。”木曾義仲聽在耳裏，心裏也在盤算著，但臉上卻是完全不動聲色，“對了，`星羅`那群人怎麼完全沒有動作？”
“這個……寧王並沒有透漏`星羅`的行動部署，”中原兼遠思索了片刻，說道，“不過據我們自己人打探到的消息，說是負責暗中監管這次的祭祀活動。”
“哼哼，讓一群刺客當保鏢？”義仲撇起嘴角，笑了笑，“寧王，還真是個想法怪異的人哪！”
“恩，不僅僅如此，據說連`星羅`的首領都親自出手參與這次事件了！”中原兼遠嚴肅地說道，“好象這次有非常厲害的角色要到嵩山刺殺寧王，令`星羅`的那位神秘莫測的首領都親自出山了！”
“哦，難怪！”義仲點了點頭，一隻手撐住頭，“會是多厲害的角色呢？……連那人也要出山呢……”
“星羅”的首領，一直是個迷團。因為“星羅”雖然這幾年風頭極勁，但他們的首領卻一直神出鬼沒。甚至有人還懷疑過，“星羅”根本就是刺客們自己組成的同盟，根本沒有個首領。但“星羅”行事又都是計劃周密、紀律嚴明，絕不像群龍無首的樣子。
而“星羅”中的刺客們武功又太高，要有能力統禦這麼厲害的一個組織，那他們的首領實在令人難以想象。
因此江湖中曾謠傳，“星羅”的首領就是失蹤了十四年的司空淵。
但這謠傳，隨著前“山河盟”盟主文蕭然的遇刺而自然平息了：因為如果真的“星羅”是司空淵創立的組織，它絕對不可能派人去殺害司空淵的妻弟和最要好的朋友。
這樣一個神秘的人物，再加上能夠壓製“星羅”眾刺客的武功，和統率那群心思各異的殺人者的智慧與手段。
他，也幾乎是個傳說了。
因此，今天的事要那位神秘的人物出山，著實連義仲也感到詫異了。
“到時候再說吧！”義仲揉了揉眉頭，“反正……隨機應變吧！”
“是，我這就傳達下去！”中原兼遠立起身來，行了個禮，便下去了。
靜靜地看著義父那日見佝僂的背影和蒼蒼的白發，義仲在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
為了一個計劃，為了一場鬥爭。
原本的父子，現在的主仆。
可悲的關係。
“義父啊，您可看得見麼？”義仲轉過了身，心裏輕輕地道，“朝陽已經升起，終有一刻，它會升到天空的最高點的！那時，您這些年來耗費的一切心血便都會得到回報的，一定！”
中原兼遠的銀發，映照著旭日的光華，閃爍點點磷光。他雖然知道天已經亮了，卻並未能看到義仲看到的朝陽，因為他走的，是背對朝陽的方向。
三
“師兄，”文靜輕輕地走到了林容驚身邊，“為什麼你要讓高……高公子和我們一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