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氣吞萬裏如虎(1 / 3)

接近二更天,月光下,山道上,除了在微風摩擦下“沙沙”作響的樹葉,一切靜默。

忽然,路上的碎石受了什麼震動,猛地都抖動了起來。

一名青衫漢子一騎當先,後麵有數十騎緊緊地跟在他身後。

馬蹄踩踏著道路,塵土飛揚。

風,漸漸大了起來。

“風向西北。那麼,半個時辰之內應該會如我所計算的,轉為正北……”領頭的那青衫漢子在心中默默想了想,側頭對身後喊了一句:“全福,叫大家加快。金營已經不遠,我們要在半個時辰內趕到,才能依照計劃行事。”

緊跟在青衫漢子後麵的那圓臉漢子轉頭對著後麵的人大聲道:“跟緊了!”後麵跟著的人齊聲應答:“是!”聲音震蕩卻統一,竟仿佛是由一人喊出。

“金營已經離此不遠,我們必須加快腳程,才能趕得上依照預定計劃行事!”青衫漢子朗聲喊道,眾人又齊聲應道:“是!”

過了二更了,北風呼嘯。

金國大營內的主帳卻正燈火通明:一年前,山東農民耿京趁著海陵王伐宋引起的全國混亂,在曆城起義。

半個月前,耿京的部下張安國殺了耿京前來投降濟州的金軍。

此時,金軍駐濟州的總統帥喀裏徹就正在自己的大帳裏接待這位降將。

“張安國大人在嗎?小人有急事稟報張大人!”一名在大帳外負責守衛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嚷道。

酒早已過了三旬,喀裏徹醉眼朦朧地癱坐在座位上,扭頭看了那士兵一眼,並沒有理會。坐在對麵的張安國因為是剛剛投降的降將,不敢太放肆,所以在剛才的宴會上沒敢多喝,這時頭腦尚算清醒,見這士兵來得慌張,生怕真有什麼大事發生;又見喀裏徹酒意正濃,也不敢驚擾。於是張安國隻得輕輕的靠近那士兵,輕聲嗬斥道:“到底何事,竟然如此慌張?若是壞了喀裏徹將軍的雅興……”

話尚未說完,卻聽那士兵反問了一句:“你就是張安國大人吧?”

張安國見那士兵麵容被壓低了的帽子遮了大半,但輪廓卻似乎頗為熟悉,一愣,沒回過神來,條件反射般答道:“是,正是我。”

“其實我知道是你!”那士兵說著抬起頭來,張安國借著燭光看清了他的臉,不由得吃了一驚:“你、是你?!”話未說完隻覺肋下一麻,頓時軟倒,那士兵伸手一抄,把張安國身軀夾在腋下,瞬息間便縱身躍出了大帳。

這變故來得突然,帳中將領大部分原本就酒醉未醒,那士兵又動作太快,幾乎可以說是神出鬼沒,一時之間,竟沒有幾個人反應過來。又過了片刻,才有人驚覺,大喊“有刺客”。而門口當值的衛兵似乎早已被放倒,任帳中的將領們叫了半晌,才有其他帳的衛兵聽到響動趕來。

此時,那假扮衛兵挾持張安國的人,早已離開。

就在這邊大帳裏翻天覆地之時,在金國營寨另一邊,一個例行夜巡的士兵偶然抬起頭,看見一個冉冉上升的光點。“那是什麼?”那抬頭的士兵好奇地問道。旁邊的一名老兵仔細看了看,說道:“好象是中原人用來祈福的孔明燈吧。你們剛從上京那邊來,可能沒見過。尤其是濟州這一帶,前年海陵興兵征發胡漢兵的時候,濟州人被征得很多。其中許多人到現在還沒回來呢!”剛才發問的那士兵默默點了點頭,似乎了解了。

同樣是火,燈火寄寓著“生”的美好希望;烽火則包含著破滅、恐懼與傷痛。在金國的士兵眼裏,漢人的孔明燈裏,到底是真正的燈火,還是烽火?

營盤南門著火,而西、北兩門周圍不知道何時已經被人偷偷設置了大量的陷阱,出門搜索的士兵傷亡甚重。

無奈之下,喀裏徹隻得命令士兵從東門追擊,但直到天亮也沒有發現任何刺客的蹤跡。

“辛兄弟神機妙算,事先探察好了金營巡邏和布防的詳情,又算好了行動時間,分毫不差,這才順利地捉到了這奸賊!”路上,那青衫漢子把張安國綁在自己的馬上,自己與另外一名圓臉漢子同乘一騎,那圓臉漢子講起昨晚發生的事,興味盎然,“而且辛兄弟你為了弟兄們安全,更是孤身犯險。做哥哥的我這輩子沒佩服過誰,但對辛兄弟你,我是五體投地了!”

“哼,全福,別亂給人戴高帽子!”他們旁邊的那匹馬上,一名長臉漢子陰沉著臉,和其他人意氣風發的神情完全不一樣。

“王統製,你這一路說話都不怎麼中聽啊!”那圓臉漢子馬全福從一開始就看那王統製不順眼,但礙於王統製畢竟是朝廷的人,不好開口責難。此時順利完成了任務,正得意間,哪料那王統製又來掃興,終於忍無可忍,“莫非你是怕辛兄弟搶盡了你的功勞與風頭?!”

那王統製先是一怔,隨即冷笑道:“我王世隆又何需這點滴功勞!說起要爭搶功勞,全福兄,我倒要問問你這位辛兄弟,為何我們五十人一齊來,他卻隻一人去抓人?我看他才是真的怕有人搶了風頭、奪了功勞!”

王世隆說得大聲,閏二月的濟州風大,趕上逆風,話音順著風迅速傳到了後麵的眾人耳中,眾人不禁各自心中也都猜疑起來:王統製所言,似乎並非全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