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全體將士看得目瞪口呆,噤若寒蟬。這一刻,每個人心裏都是同一個念頭......牛豹這樣有大靠山的人,趙過居然說殺就殺了,這偵騎營裏他還有什麼人不敢殺?
就連養鳶、霍能原本也以為趙過看在龍且的麵子上,頂多將牛豹懲戒一番就算有了交待,哪料到他敢殺人?這可就徹底得罪了龍且!
唯有韓信,驚訝之餘臉上現出欣慰之色。
其實偵騎營的將士哪裏知道,趙過早就因為韓信開罪了龍且,加上不容於項羽,所謂債多了不愁,心裏並沒有太多顧忌。之所以他要親手殺牛豹,一是察言觀色,發現除掉牛豹利於團結軍心,二是借助楚王恩旨的餘威,樹立殺伐果斷的威嚴形象,三則是以絕後患,以免留下這麼一個小人在身邊,日後壞了大事。最後,因為判官之故,他確實非常痛恨敢陰自己的家夥。
“牛豹屢犯軍規,見事情敗露竟敢刺殺本統領,其罪當誅,所以本統領以大王賜下的寶劍執行軍法,弟兄們不必驚慌。”
趙過重生後初次殺人,奇怪的是並沒有多少緊張不適,對眾軍安慰了幾句後,轉對眼神複雜的霍能道:“霍兄弟,從現在起,就由你代理牛豹之職。我知道你有能耐,好好表現,不要讓我失望!”
霍能驚訝莫名,又呆了呆,忽然對著趙過和韓信躬身就拜:“卑職其實也有大罪,實在愧不敢受,還請兩位統領責罰。”
“霍兄弟這是幹嘛,你何罪之有?”趙過忙將他扶起。
霍能赫然道:“屬下輕信謠言,這次弟兄們的不敬之舉就是卑職暗中鼓動,而且為了試探二位統領的膽識,先前在進山小道上曾故弄玄虛,多有冒犯......”
很明顯,事到如今趙過的種種負麵傳聞一一澄清,他的態度也發生了巨大轉變。
韓信一怔:“原來那些虎狼之聲是你所為!”
“他也是受人蒙蔽,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就不必再提。”
見其主動坦白了‘罪行’,趙過反倒對這個熱血快腸、敢作敢當的年輕人大生好感,哈哈一笑道:“若非如此,趙某哪會知道世上竟還有這般神奇的口技?再說,年輕人誰沒有衝動之時,以後不要輕信人言就是了。”
霍能眼眶一紅,頗為感動,也不再矯情,抱拳道:“卑職謝統領!”
韓信徹底醒悟,望趙過苦笑道:“趙兵尉,你定是早就發現了破綻,卻將韓某蒙在鼓裏,嚇得好苦!”
趙過笑而不語。
養鳶問過霍能後,氣惱之餘盡皆歎服,繼而四人相視都覺得好笑,頓時嫌隙全消,氣氛變得融洽。
“咦?李泉、張茂呢?”霍能還是有點羞愧,很快想起了蠱惑自己的罪魁禍首。
眾人這才記起他們,可放眼找去,四處哪裏還有這兩個小人物的影子?
李泉、張茂失蹤了!
毫無疑問,他倆見勢不妙,趁著眾人都忙於接旨,悄悄逃走了。
“我去追,他們逃不了!”霍能有心贖罪,自告奮勇道。
養鳶也欣然道:“嗯,小能身手敏捷,追蹤之術更是天下罕及,他去追,定能手到擒來。”
“不用了,大戰在即,何必為了兩個無關緊要的小人勞心費神。讓他們去吧,明日通報軍司處即可,該我的,總是逃不掉的。”
趙過其實真沒準備殺李張,相反還心存感念。要不是這兩個老朋友賣力‘幫忙’,偵騎營將士對他的不滿必然被壓抑在心底,加上牛豹這個定時炸彈,表麵上大家相安無事,卻遲早要出亂子,若是在戰事緊張時爆發,局麵將一發不可收拾。
趁著手下收拾牛豹屍首的間隙,趙過擦拭了劍上的血跡,這才有空仔細觀賞這把楚王禦賜的寶劍。
這是一把不尋常的鐵劍,刃如秋霜,凜光瀲灩,在月光下映顯朵朵眩目寒芒,輕輕一彈劍身,傳來清越回鳴,其上鐫刻有兩個豪放的篆體大字‘宵練’!
“好劍!”霍能眼神火熱地讚道。
這年代簡單的鐵製農具已經普及,但冶煉要求更高的鐵製兵器尚屬高科技,青銅劍還是主流武器,品質上佳的鐵劍更是少有,基本都被貴族和高級將領壟斷,普通人難免見獵心喜。
趙過笑道:“喜歡麼?此次出征,待你立下戰功,此劍便歸你所有!”
霍能大喜。
趙過持宵練在手,忽地收斂笑意,神情嚴肅,與之前判若兩人般沉聲喝道:“眾軍聽令!養鳶、霍能何在?”
眾將士一怔,繼而懍然,養鳶與霍能忙抱拳應道:“屬下在!”
“即刻點起營火,擂鼓列隊!”
“諾!”
眾人會意,趙過這是要以統領的身份正式行使軍令了,哪敢怠慢,全部迅速行動起來。
鼓點才響起十多聲,整個山穀內已是篝火通明,亮如白晝。偵騎營全營百餘人排著整齊隊列,重新集結完畢,瞬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