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隻需要一眼,便能確定喜歡或是討厭。人們總是用“愛一個人或是恨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這種句子來敷衍。
實際上哪裏有愛恨如此浪漫?或許是懶得想,或許是想不出、更或許是逃避地不去想。
不知道緣由的愛恨,隻有表麵上顯得很浪漫。
林風在第一次看見薑曉陽時就確定:他不喜歡他。不喜歡他幹淨帥氣的長相,不喜歡他笑得那麼單純,就好像是人生一直很順利,從沒遇到過任何陰影的樣子。看見別人的幸福對自身不幸的人是一種莫大的殘忍。
薑曉陽就是那種會讓人一眼看見就喜歡上的人物。頭發不長不短幹幹淨淨的不會硬邦邦也不會油膩膩,臉上更是幹淨,沒有坑坑窪窪,直叫人覺得清爽,一個像微涼的風一樣的人。直直的鼻梁很好看,嫩嫩的嘴唇微微嘟著,有點可愛的樣子。一雙大眼睛又靈動生氣得很,不時還會骨碌地轉動一下,打量著周圍的東西。
荷花一般,透明的水珠沿著青色葉片的脈絡滾動。
林風給薑曉陽倒了杯水,幫他收拾了東西。表裏不一,對著不喜歡的東西說喜歡再簡單不過,真實的想法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薑曉陽很快就覺得林風是個好室友,自己真是滿幸運的,寢室窗台上有不知從哪裏來的灰色鴿子飛過,咕咕叫著又再次飛走。
“一路上辛苦了吧。”林風並不放下手邊的東西,心不在焉地隨口問道。
林風自己一個人來報到,做了快30小時的火車,拖著有三十斤的東西自己辦手續,拿寢具,收拾床,當天林風就想橫在床上,睡到地老天荒。理所當然的覺得所有人的報到都挺累的。
問的人隻是隨口說說,但薑曉陽不會分辨客套話,大大的眼睛笑得彎彎的,“不累。我家離這就一小時多點,開車來,事都我家人辦的,我不很操心。”
薑曉陽說話的神氣極是自然,仿佛別人天生就是要為他服務一般,白皙的臉上兩道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著。偏偏眼裏卻帶著笑意,又不讓人覺得傲慢,隻覺這人本就是天之驕子,一切好事都應該理所當然的發生在他身上;甚至一切心酸與苦悶都會舍不得傷害這樣明朗溫潤的人,苦難自覺地就會遠離他。
薑曉陽說完,好像挑釁一般,兩個體麵的中年女人推門進來,後麵跟著兩個衣著像是隨從的男人拿著大大小小的包、箱子。看見正幫薑曉陽整理的林風,女人很客氣的道謝:
“謝謝啊,這位同學,我們來吧。”薑曉陽也謝了林風,在一旁坐下看著家裏人忙。
薑曉陽拖了把凳子做到林風身邊:“你叫什麼啊?我叫薑曉陽。”語氣很客氣,他黑黑的眼睛,視線正落在林風眼裏,輕輕的直視,也不顯得無理。薑曉陽的心情特別好,聲音都蹦蹦跳跳的在房間裏彈跳。
“我叫林風。”林風冷淡的回話。第一天報到認識的同學誰都是唧唧呱呱說得沒完……
“你也學英語的嗎?”林風不睬他,薑曉陽就自己囉嗦,他興奮的頭熱。第一次出門上學,就算離家不遠,也很值得興奮。
“嗯。”
這個城市的夏天悶熱焦躁,薑曉陽的清爽更讓林風煩躁。這個人永遠不會有煩惱,或笑或平靜。林風有一種感覺,薑曉陽的生命就像是對他的嘲笑嘲笑,對那些奮力生活著的人的嘲笑。他單純,世界上所有的陰暗都離他異常遙遠,被精心嗬護著的東西永遠遠離危險,不讓任何東西沾染他純淨的存在。
窗戶裏吹過的是陣陣焚風,撓在林風身上。
不想跟薑曉陽說話,但誰也不會當麵說“我不想跟你囉嗦”。所有人都會在心裏暗罵,而臉上親切,麵子上說什麼也要過得去。普通得甚至很少被人意識到,都不用經過大腦。經年的錘煉,所有人都會這麼一套。而林風,這一套更是玩的得心應手。
林風很高,麥色的皮膚,緊實的筋肉即使隔著衣物也能感覺得到。高而直的鼻梁下嘴唇很薄,一種老人們會搖著頭說刻薄的薄唇,還有一雙不大的眼睛,裏麵很少會閃著情緒的波動。這副長相,話也很少,給人一種很冷峻的感覺。不過薑曉陽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