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還真是有趣的朋友。”林清音笑著輕輕吸了一口氣,茶水氤氳,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麼,半晌,她透過茶香嫋嫋看向顧均羯。明明不是特別美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卻自有一種特別的味道,那雙清亮的杏眼在氤氳的水汽中更像是霧裏看花一般,帶著莫名的寂寥。
“其實,我沒想過你還會來找我的。”唇角微抿,似乎對於接下來想要說的話有些猶豫,但是不說出來她始終過不了自己的坎,於是,語氣肯定了些,也堅決了些。林清音想,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於她而言,一個人始終是最好不過的,從最開始到最後,她都沒有想過要同他相認,或者借著他的照顧回到北城重拾林家千金的光環。她是一個太懶的人,更願意像烏龜一樣蜷縮在某個地方看著太陽升起、月上柳梢、潮起潮落,然後翻著龜殼曬曬太陽。自從蔓姨去世以後,她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帶著同蔓姨共同的記憶埋葬過去的一切,從此不再有北城林家林清音,而是隻有一個能夠偶爾回憶著過去,但是在現下簡單而好好生活的林清音,而不願與過去扯上任何關係,即便這個人,也在那段她珍惜的記憶裏。
不需要更多的糾葛,不需要傳奇和光環,不需要與眾不同和轟轟烈烈,此生雖長,她所求所望,也不過就這這麼平平淡淡地過去。
“我既然選擇了離開林家,就是想跟過去做一個道別,不想再與北城的人和事扯上關係。”林清音眸子很安靜很安靜地看向顧均羯,看著他凝視的目光,“雖然···我們曾經在蔓園裏跟小姨共處過那麼一段日子,但是···小姨已經去世了,中間隔開了那麼久的時間···其實你也沒有必要這麼照顧我,畢竟,當時的我隻是單純地希望小姨不要留有遺憾才會跟你好好相處···其實當時我在心底裏未必有多麼喜歡跟你相處的,也未必是心甘情願地喊你小哥哥,現在再遇到你···其實我很努力地想喊你小哥哥的,但是···嗬嗬,總是喊不出口呢,畢竟我們都長大了,很多東西也跟小時候不一樣了,就算我們刻意去抓住很多東西,也都不是當年了——你···真的不必因為小姨的緣故這麼照顧我的,我一個人,就這麼在Z城也很好的。”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在柔和的燈光中形成蒲扇似的陰影,話雖然都說出來了,她心裏還是有些七上八下在等著他的反應,最好是默默起身把她送回學校吧,雖然這種話說出來會傷了他的心,但是這些話真的是再真心不過了,當年,她非但是不喜歡,甚至是有幾分厭惡他的存在的。就算是現在,看見他,她也忍不住會想起當年小姨所受的那些苦,如若能就此分別,於他們大家也都是一種解脫。
可是···為什麼他會這麼久都沒有反應。如同貓爪在心裏輕輕地撓著,林清音悄悄地抬眸看了看顧均羯,卻見,他正深深地凝視著她,讓她小心肝不由得一顫。
“哢噠”顧均羯將茶杯輕放在桌麵上,一雙琉璃眸在不笑的時候顯得有些冷漠,但是他依然柔和的眉眼卻讓人產生一種冷漠隻是錯覺的感覺。
“先去吃飯吧,李媽應該準備好飯菜在樓下等了。”說完,他起身將手插在褲袋裏,如同不羈的少年一般,轉身走出了書房。
居然···什麼也沒說。
林清音默默在後麵努努嘴,心中各種腹誹暫且不提,心裏正胡思亂想的她也沒發現走在前麵的人疑似微微勾起了唇角。
兩個人都不是喜歡在餐桌上講話的人。
李媽將飯菜擺放好了之後,就去廚房忙活了,一時間,餐桌前隻有兩個人用餐的輕微摩擦聲。顧均羯不用說,接受顧氏的精英教育長大,林清音雖然離開北城已久,但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依然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骨子裏。不過···一麵埋頭吃飯,林清音也會悄悄抬眸打量那人的神色。也許是因為別墅中客人並不多的緣故,餐桌是六人規格,並不算大,這也為某人的不時偷眼觀察提供了便利,但是在用餐過程中顧均羯始終沒有說過話,而是很專心很專心地看著麵前的菜,似乎在思考如何將麵前的菜吃出一朵花兒來。
在林清音微微撅著嘴低下頭去的時候,她沒有發現,每次她偷看過後,顧均羯的琉璃眸中會閃過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