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小雪狐在蒼茫的雪地中,它麵前卻是滿地的雪狐屍體,有的身首分離,有的四分五裂,無一完整。
血染紅了雪。
小狐走到其中一具雪狐屍體旁,用頭蹭著屍體的頸部,發出悲哀的嗚咽聲,晶亮的雙膜氤氳起薄霧,淚珠落下。
血染紅了他潔白的皮毛。
血原來如此腥臭,胃液不斷的翻滾著直衝喉嚨。心更是痛得難以忍受,像給人用刀子一下一下割著,血和淚混雜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
我猛地睜開眼睛,驚慌的坐起。仔細看了四周。柔軟的床,熟悉的書桌熟悉的電腦,這是我的房間。沒有雪,沒有滿地的屍體也沒有猩紅的血。
擦了擦頭上的汗,心仍撲通撲通地跳著。
又是這個夢。每次一都如此真實,連血的腥味都聞的這麼深切。隻要這個夢一出現,就得接著做下去。從小到大,我一直做著奇怪的夢,卻不知有何寓意,真是揮之不去的夢魘!
躺了下去才知道,枕巾又濕了。為什麼我要哭?撕心裂肺的痛為什麼這麼真切?仿佛夢中的一切我都曾經曆過。
閉上眼睛我努力的回想這個夢,發現什麼都記不清了,奇怪。
***
無邊無際的一片銀白色雪地,寒風夾雜著細雪吹著,毫不停歇。
雪嶺上聳立著一座巨陵,沒有人知道這座巨陵何時出現於此。一白衣少年跪在陵墓前,撫著雕功精美的石碑,碑上周圍一圈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狐狸浮雕,中間卻無字,是麵無字碑。
少年身材纖細,單薄如紙片般的身子任風雪吹打,他似乎很悲傷,因為我能感覺的他的心有多痛。突然他站起身子,可能是因為在雪地中跪久了,雙腿已經凍僵麻木了,瘦弱的身子跌進雪地裏,有些掙紮地站了起來,身子抖了抖差點又摔下。
紫衣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雪嶺邊。
“你生得如此妖嬌模樣,不為我男寵著實可惜。”他笑得很輕,目光卻如千年寒冰隻有著一片冷。
世上怎會有如此貌美之人!風華絕代。讓人看得不真切,虛虛渺渺。
白衣少年看向那人的方向,昂首,狂風吹落了他的帽子,銀發落下。竟是未老先白頭。
他始終背對著我,看不見他的臉,更是好奇他又是何等的絕色。
轉眼間白衣少年身後出現了四個黑衣人,紫衣男子擊掌,黑衣人架起少男雙臂,他沒有掙紮。
所有的人瞬間消失在這一片雪地上,隻留下一對腳印。
雪依舊下著風仍然吹著,沒多久就把腳印蓋住了,雪嶺上隻有孤零零的陵墓在獨自哀怨,似乎所有的一切不曾發生過。
***
驚醒了,竟又是一場夢。
再次閉上眼睛回想之前的夢,卻隻記得零星的片斷和雪地上的腳印。細想之下頓時感覺格外詭異。雪嶺上明明有六人,為什麼隻留下一人的腳印?難道我記錯了?那白衣少年是誰?怎麼有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紫衣男子又是誰?還有……什麼來著?不記得了。算了不想去深思,畢竟隻是夢罷了,何必追究太深?徒留煩惱。
***
像是一個偏遠寧靜的小村莊,黃昏的餘光將僻靜的一切撒上柔亮的金色。三兩隻雞在路邊覓食,黃狗在村口吠,有些荒涼之意。
一個瘦弱的身影從我眼前經過,用他單薄的肩扛了兩捆柴,額頭上沁出了細汗,有些吃力地走著。仔細一瞧,這不就是雪嶺上的白衣少年嘛,似乎更加憔悴了。一襲粗布灰長袍上邊有不少補丁,卻掩不住他散發出的氣質,還是那麼的不食人間煙火。柔亮的黑發綻放出溫美的光澤,鬆鬆散散地披著,更顯得肩頭削瘦不堪。
我想看看他的麵容卻發現他的臉猶如雲煙籠罩,模糊不清。隻曉得他的皮膚十分細滑透亮,白皙無暇。
見他走進一戶殘破衰敗的院落內,將柴放入馬廄棚角落,又幫馬兒添了點飼料,馬兒低頭啃著,他摸了摸馬兒的頸子。
此時一滿臉病容相貌平庸眉宇間卻透出幾分秀氣的女子從茅草屋內摸索地走出,一邊喚道:“蘺郎,是你回來了麼?”
男子快步走向前扶住她:“是,娘子我回來了。天氣甚涼你大病初愈,怎能可以隨意下床走動?”說著將她攙回床邊坐下。
他走向竹桌倒了杯水,緩緩喂女子飲下。
那女子的雙眼好似看不見東西,她摸索了許久才撫上男子的麵龐,蹙眉輕歎:“你又瘦了。”
“不礙事,你身子好點了嗎?”他輕笑,將女子的手握在手中。
“蘺郎……”女子雙頰緋紅,無限嬌羞狀低下頭,卻似欲言又止。
“嗯?”男子仍舊在笑,接過女子手中的杯子放下,扶著女子睡上床去。
“我,我有喜了。”女子笑了,十分好看,臉上蕩著幸福要溢出一般。
“真的嗎?太好了。”男子輕吻上女子的秀眉,可我卻感覺不到即將為人父應有的激動與喜悅。他雖然在笑,卻始終帶著似有若無的悲傷,籠罩在幸福上薄薄談談的一層,為什麼。
“一定會是個健康的寶寶。”幫女子蓋好被子,他的語氣有些堅定不疑。
“我希望是像你一樣的寶寶,和你一樣猶如夜空中的星辰般明亮動人。”女子閉上眼睛,嘴角噙著笑意。
“真希望能看到你,可惜我的眼睛……”
“芸兒,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眼睛。”男子低聲道,語氣中充滿惆悵。
“別,隻要你不嫌棄我就好。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對我說一直是那麼的遙不可及,我怕,我怕在做夢。”女子越說越輕,到最後已像是呢喃般模糊。
他將女子的雙手放入被中,撫摸著女子已經枯黃的頭發,就這麼靜靜的坐著。
一抹黑影從窗口無聲無息地滑入,悄悄靠近床邊二人。
男子突然跳起來,神色大亂。
“魑,是你嗎?”他十分緊張,拳頭握得關節發白。
“蘺公子。”那抹黑影從地上浮出,化為人形。黑色的鬥篷,臉上罩著黑色的麵紗,隱隱約約看到麵紗下是一具白色的麵具。
“他……終究是找來了。”男子喃喃自語,神情恍惚。
“主上讓我帶話,該回去了。”不帶感情的聲音有些低啞,還是那麼熟悉。
“不……我不回去!”
男子抱起床上的女子,像風一般奔到了村口,卻見依舊一襲紫衣的人背對著他站在那,雙手背在背後。身邊還是那三個黑影。
正當他想掉頭,發現黑鬥篷已經堵住了他的退路。
“不……”男子全身顫抖,懷中的女子卻似睡死了一般。
紫衣男子轉身,陰柔的臉在夕陽下溫和絕美。水杏眼無限妖異地眯著,輕咬下唇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無比魅惑。
“蘺兒,許久不見可曾思念過我?”他的聲音很輕,又輕又柔,卻不帶一絲情感,冷的滲人。
“好了好了,別鬧脾氣了我不會追究,隨我回去罷。”紫衣男子走到他麵前,瞅著他,白嫩修長的纖纖玉指滑過他白淨的麵龐,留下一道紅痕,紫衣男子輕笑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很好聽卻也令人心底發慌。
蘺將懷中的女子又擁緊了點,仍舊不語。
“怎麼,就為了這相貌寒磣的賤人違背我?”
此時村口已聚集了很多百姓,終於有一個大伯壯著膽子大聲問了句:“小蘺,出什麼事啦?怎麼就這麼抱著你家娘子?她剛有喜,身子骨虛弱怕是著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