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鄰居的耳朵》

“林梵,哪個梵?”

男生帶著耳機按著MP3的按鍵,直接無視了宿管大媽的話。低著頭刷刷寫檔案的大媽見許久沒回音,抬起頭不耐煩的看向他,卻被男生的樣子噎住了,好半天才蹦出一句——

“同學啊,你的梵是哪個梵?”

“啊,不好意思……”男生急忙摘下耳機,不易覺察的紅了臉。“上麵一個林,下麵一個平凡的凡。”

的確是平凡。

拿著退宿申請書的林梵在宿管大媽熱切的注視下轉身走出宿管辦公室。自己一個死皮賴臉應屆畢業生在這個重點大學的宿舍賴了這麼久,好不容易靠著一副好皮相勉強說通了肖主任能多留下來幾天,卻最終還是要滾蛋。理由是,新生要用宿舍,宿舍不夠用。他聽懂了肖主任為難語氣裏的畫外音,想裝傻也不行啊,人家都專程上門來請求你了呀。於是第二天清早便收拾好了行李,到舍管那裏辦相關的手續。回頭望著Z大充滿歐式氣息的綠色尖頂小禮堂,他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你這個平凡又沒用的林梵,終於被學校掃地出門了。

習慣性的催眠自己,沒關係的,隨便找一份工作,反正有文憑在,餓不死。他低下頭,加快腳步迅速隱沒在洶湧的人潮裏。

一.

別人的歌,別人風光,藏著漆黑的痛楚。

但我不清楚,哪裏保證,何時能突破。

隻恐怕像首歌,重複的度過。

不相信就這般,無聲的度過。

——《別人的歌》RAIDAS

躺在床上的林梵輾轉難眠。自己卡裏麵的錢不多了,每天都住旅館也不是個事,先找一個住的地方再說。他想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傻了,現實的處境給他出了一個難題。以後的三餐是問題,能長住的地方也沒有,工作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越想越沒希望……還不如去死好了……

他能時不時聞到旅社被子裏隱隱傳來的黴味和鐵鏽味,兩種味道漸漸填滿了鼻腔,呼吸上不來下不去,生生哽在那裏。他愣愣地看著被刷成淺黃色的天花板,許久才終於眨了一下眼睛。

“隻是眼睛酸了一下,別以為我哭了傻逼。”他喃喃自語。“剛才還想給你發短信來著,這可惡的條件反射。其實誰稀罕給你發短信。死了活該……傻逼。”

剩下的呢喃輕的連他自己都聽不清,在摸索著擰掉身旁台燈,似醒非醒的邊境線上,身子一沉。他又一次墜入無邊的黑暗。

“沒爸爸的野孩子!”

“穿的衣服舊的要死,送我當抹布都不要!”

“天生一副紅顏禍水的樣子,就是賤人一個還裝B。”

又是這個夢。

他站在一個班級的後門,眼神裏看不出憤怒,隻有攢緊的拳頭出賣了他的情緒。現在是第二節課下課,有20分鍾的休息時間。一個小男孩抱著書包,低著頭拚命翻找著什麼,絕大部分同學跑出去玩了,隻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同學還留在教室,有幾個男生不停的往這裏投向看好戲的眼光,一邊竊竊私語著,其中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用筆戳了戳前麵玩手機的女生,兩人交談了幾句後,那個女生笑了,就這樣一個傳一個,不斷有目光投向著急的小男孩,也許剛開始還有些顧慮,但是看到小男孩焦急的樣子和氳匐著淚水的眼睛時,那些一開始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開始變得肆無忌憚。

“怎麼會又不見了呢……我明明放好了……放在課桌裏……”

他不明白。10歲的孩子不能明白什麼叫生來不公什麼叫謊言什麼叫人心險惡,他隻能一次一次地告訴那些人,我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我媽媽說他隻是去外麵打工了而已。我很乖不是壞孩子。那些人裏,有他朝夕相伴的朋友,同學,樓下快餐店的老板娘,大夏天抱著孩子在樓下玩耍的阿公阿媽。同住一棟樓一個小區的叔叔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