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困局(1 / 2)

再次醒來,天已蒙蒙亮。他已穿戴整齊,靜靜坐在床沿上看她。她麵頬上的潮紅,還未完全退去,腫脹的唇角,是一夕歡愛留下的印記。她吃驚的一骨碌坐了起來,問:“你要走嗎?穿這麼整齊?”整個人卻似在溫水裏泡過了一樣,軟綿綿沒有力氣,差點又撲倒在床上。他扶了她一把,給她蓋好棉被,再把棉被和她一起攬在胸前。笑說:“看把你急的,我出去辦點事,晚上再來找你。”她靠在他懷裏,不再言語,雖有了依靠,心中不安的預感卻更強烈了起來。他緩緩的說:“麗華,莫要著急,我慢慢和你說。這次回來,是跟你說一下,我要去河北了。如今的形勢,想必大哥也有所準備,所以這次回來見你,並無其他人知曉。我隻回來聯絡一下舊日的親族和朋友,不幾日便去河北。”麗華半天不言語,有些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又能怎樣呢?忽又想起來,問:“錦娘到洛陽了嗎?”劉秀點點頭,說:“到了的。她如今也是滿腹辛酸,多虧了你的金錯刀和馮異的夜明珠,才使右丞相曹競肯助我一臂之力。”他愛憐的揉揉她的頭發,說:“你怎麼猜到我急著使錢?”她歎了口氣:“直覺吧,想不到這個金錯刀,真真的送錯了地方,反而把你越送越遠了。”他攬緊了她,隔了棉被,仍能感覺到他懷裏溫熱的氣息,讓人沉迷。“天色還早,你睡一會兒吧,我去見一下大哥,跟他說點事情,白天去姐夫鄧晨那裏。”麗華說:“聽說姐夫如今十分消沉,你可去勸解一二。”劉秀說:“其實對姐夫,我更多的是歉疚,又能勸解什麼?麗華,不管什麼時候,你都要記住,在這樣的亂世,能夠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起身,扶她躺下。幫她掖好被角。窗戶紙上隱隱泛出天際的霞光。聽他沉穩又小心的腳步聲,漸漸的走遠,心中更是一團亂麻,又帶著重逢的喜悅和甜蜜。今天應該是個晴好的天氣。不管那麼多了,隻記取今朝,記取你眼角眉梢的溫柔繾綣,記取這一刻的蜜意,這一刻的欣喜。倦意漸漸的襲來,便又睡去。心中是篤定和沉實的,因為知道,晚些時候便再會相見。睡下來,便進入了甜美夢境。

劉秀走到前邊的院落,陰識已在庭院裏舞劍,見到劉秀來,立馬停了下來。叫丫鬟收了劍,恭敬的迎劉秀進廳堂。塌上早已準備好了茶水。陰識問道:“姻兄昨晚回來的?”劉秀暗想,以陰家上下如今的防守,必不會不知他昨日到來,必是陰識事先給看家護院的打了招呼,自己進出才如此順利。便答道:“昨天天色已晚,恐大哥已經休息了,便沒來上門攪擾。”陰識又問:“這次回來,有何打算?”劉秀答:“今天去見見姐夫。”陰識問:“此次去河北,要帶鄧晨前去?”都是聰明人兒,說話便都沒捌彎抹角。劉秀說:“那倒沒這打算,此次前去河北,凶險無比,不想再累及親友。”陰識話鋒一轉,臉上是不可捉摸的表情:“何不一紙休書,休了麗華?”劉秀大驚,臉色變得煞白,但很快鎮靜下來,說:“大哥所慮之事,也是劉秀擔憂之事。陰家一家大小的安危,一刻不敢忘記。這次回來,所有事情已安排妥當,外間都已在傳我劉秀和麗華不睦之事。寫休書,一來太過刻意,反而讓人懷疑,二來麗華涉事不深,難免傷心欲絕,新婚燕爾,乍然別離,已是情勢所迫,不想再負她傷她。”陰識聽劉秀說的如此懇切,臉色和緩了許多,便又問:“此去河北,更始帝給了你多少兵馬。”劉秀坦言道:“並無一兵一卒”劉秀說得雲淡風輕,陰識卻暗暗心驚,便說:“劉玄對你如此忌憚,為何還肯放你出去?”劉秀說:“情勢所迫,如今人盡皆知,得不得,在河北。劉玄也知綠林軍不可依靠,肯讓秀去,隻為同氣連枝,都是舂陵軍出來的,給自己拉攏一點勢力,更是投石問路,一石二鳥,借秀之手摸清河北各路人馬底細。或借河北勢力滅了劉秀,對某些人來說,便乘心如意了。”陰識說:“你所指另有他人?”劉秀說:“劉玄是劉家人,我相信當日大哥之事,多為小人挑拔,朝堂之上,綠林舂陵兩股勢力,一直明爭暗鬥,此次不過友人提點,從中取了一點巧來。”陰識說:“此去河北,千軍萬馬未必鎮得住場麵,你隻身前去,難道不怕?”劉秀說:“此去河北,本為匡扶漢室,名正則言順。何況更始軍已攻下長安。,大勢已成,河北諸路人馬,多在觀望,亂世中人皆如牆頭草,哪邊勢大往哪邊倒,哪怕早有歸依之願。隻是無人敢去淌這趟渾水。秀此去不過穿針引線之人,身邊帶些舊日隨從既可,人不在多,關鍵是要有可用之人。”看劉秀侃侃而談,全無半點晦澀和怯意。陰識擰起的眉頭才漸漸鬆了下來。兩人又聊了許久,不覺日上三杆,丫鬟過來催促用早膳,才猛然想起來還沒吃飯,陰識一臉歉意吩咐下人擺飯,劉秀卻稱與人約好了,時間來不及,告辭了出去。兩人心照不宣,劉秀便不聲不響從下人平時采買的偏門走了出來,走到街角歪脖子柳樹前,才發現冬月的天氣,背後竟滲出了薄薄的汗水出來。陰識心思之縝密,氣勢之逼人,不僅讓人為之歎服,不愧相門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