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末是以第一的成績從數學特長班轉到文科班的。
學文這個事是早就想好的。別看他好像挺自命清高說自己喜歡日本搖滾,說白了也就是個哈日的。但是能哈成這個水平的也沒幾個,16歲的年紀就這麼決定了自己一輩子就要走和日語有關的道兒了。
但是王以末也有舍不得。他站在6班門口看著轉文的學生往外搬著桌椅,整個一樓都是亂糟糟的碰撞聲。他心裏有些堵。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淡粉色襯衫的人擼著袖子在幫女生抬桌子,忙完了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然後回屋去了。看都沒看他一眼。
王以末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轉身開始往文科三班走。
他找了個座位坐下,從書包裏抽出耳機帶上,一邊聽著彩虹的演唱會一邊在紙上亂劃,劃著劃著突然又憤憤的寫,張澤寧,滾你丫的。
還把張澤寧這個名字狠狠的描黑了。
張澤寧是彎的。王以末一早就知道了。高一軍訓的第一天大家集合,王以末溜溜達達到學校的時候大家已經開始按班級順序上車了。他站在排尾一臉沒睡醒的模樣,突然身後有人拍拍他肩膀。王以末第一反應愣了一下,沒想到還有比自己晚的。回頭一看,就看見一個人咧開嘴對他笑,說你好,我叫張澤寧。王以末在心裏嗤了一下,一個大男人長了一對許晴那樣的酒窩,本來挺俊的模樣不知怎麼的看著就有些女氣。然後開口,啊,我叫王以末。他也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兩個人就在大長隊伍的排尾聊了起來。
王以末是早起老大難,和張澤寧聊聊天才開始精神,也正眼打量起張澤寧來。不笑的時候比老子帥。笑起來比老子娘。這是王以末的結論。然後他永遠都忘不了他說了一句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喜歡穿淡粉色的襯衫的時候,張澤寧又咧嘴笑了一下,帶著手表的右手揉了揉頭發,好像是說,你奈我何啊。
他是回過頭跟張澤寧聊天的,所以早上8點陽光終於爺們一點的灑下來的時候,他就看見張澤寧逆著光站在那裏,頭發毛茸茸的在他的手指間穿過,看起來很好摸的樣子。他笑著,酒窩點綴在那裏,逗的人心裏直癢癢。
王以末覺得,自己有點傻了。
王以末從來沒係統的想過自己是直是彎這個問題。因為他以前從來不需要考慮男人這個可能性。他暗戀了一個跟他小學一個班初中一個班的姑娘九年。雖然一直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無非就是從小時候揪人家小辮子,長大了堵在她回家的路上跟她表個白什麼的。到後來雙方都習慣了。王以末習慣沒事扒拉小姑娘兩下說我喜歡你啊你知道不。小姑娘也習慣了頭都不抬的回恩我知道知道知道啦。倒也成了兩小無猜的一段感情。
然後高中開學第一天,王以末覺還沒醒幾分呢,自己那顆心髒就因為看見一個男的對他笑了一下加速運動了。
王以末隻是花了兩秒鍾時間自嘲了一句,哎我艸,王以末15年了我頭一次知道你還有這個屬性。
但是出於懶人一貫的作風,他是不會把問題上升到性向這種層麵的。他頂多認為自己不是個俗物,這是單純的對美的追求和向往。
然後他就由著自己的心率和張澤寧一塊站在排尾等上車,互相問問之前是哪個學校的。中考多少分什麼的。張澤寧問他,你怎麼想著進數學特長班了啊?王以末被人戳到痛處,悠悠的說,考冒了。張澤寧很沒客氣的笑出聲了。他看著張澤寧帶著酒窩的笑偷偷在心裏說,真他媽好看。
到了訓練基地之後開始排寢室。特長班住二樓。排到他們這排尾的時候,剩三個人,裏麵傳來話說,就剩兩個床位了。教官一揮手,指指張澤寧和王以末,你倆,上樓。最裏麵那屋。
王以末竊喜。表麵上還像什麼都沒有似的。一手攬過張澤寧肩膀,走哥們兒,上樓!張澤寧也不說話,抿嘴笑笑,矮下身子架著王以末的肩膀。
最後剩的兩張床是挨著的兩張床的上鋪。王以末的那張上鋪沒有梯子就隻能從張澤寧那上然後爬過去。收拾了東西就開始軍訓,軍體拳啊齊步正步什麼的。
王以末是軍人家庭出身從小在部隊長大,和部隊的人簡直就是自來熟。脾氣也對路。一天下來和排長連長就混熟了。晚上的時候部隊都拉歌,那些歌他從小聽到大覺得沒意思,就和張澤寧混在排後麵往草地上一躺,兩個人一起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