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的七月,碧空如洗,烈日當空,無一絲雲彩。
這是一片戈壁,除了幾株幹枯矗立的胡楊就是層層疊疊曬的幹裂開來的石壁,流露著曆史的滄桑。一株歪脖子胡楊的枝上站著兩隻烏鴉,聳達著腦袋,昏昏欲睡。
光照下的戈壁竟呈現出片片水澤,入眼的波光粼粼,當然,這隻是熱氣聚集形成的幻像。
不遠處的一個山穀裏卻呈現出熱鬧非凡的景象,上千個赤裸著上身的漢子俯身忙碌著,身上被曬的黝黑發亮竟像是塗了一層油,人群其中還摻雜著幾個身穿黑色緊服的大漢手握馬鞭四處張望著。
“啪”
一聲鞭子的脆響在平靜的山穀響起,緊接著一聲怒喝,“小兔崽子!在大爺麵前偷懶,找死啊你!”
說這話的是位虯髯大漢,絡腮胡在臉盤上彎曲著怒放著很是彪悍,說著又揮起鞭子朝著一個穿著灰色短褲赤裸上身的孩子連續打了下去。
“啪!啪!啪!”
那著灰色短褲的孩子俯在碎石頭上硬生生的受了這幾鞭子,骨瘦嶙嶙的身子上幾道鞭痕隨即滲出血色印子,但這孩子卻抿著嘴絲毫不喊求饒的話,眼睛裏閃爍著堅毅之色。那虯髯大漢看著來氣又加了三成力氣揮起鞭子打了下去,鞭子呼呼作響聲勢駭人。
隨著三鞭子下去,那孩子眉毛一挑,翻了翻白眼眼看就昏倒,旁邊一個壯年漢子忽然跪倒哀求道:“周爺,你消消氣,這個孩子隻是累倒了喘口氣而已,我們絕不會偷懶的,求求爺饒了孩子吧!我們隻是一文錢的奴隸,你值得生這麼大的氣嗎?”
壯年漢子這麼一說,一旁另外幾個也紛紛相勸。
虯髯漢子似乎解氣了,或者是發覺漢子說的有理,於是收起了鞭子,指著快要斷氣的孩子道:“小兔崽子,記著,你是個奴隸,生生世世就是個奴隸,就得像是個牲口一樣幹活——還有你們!”
虯髯漢子指著周圍的十幾個赤身漢子,“你們生生世世都得給主人幹活,你們的命是主人的,讓你們死你們就不能多活一刻!”
被虯髯漢子指著的十幾個赤身漢子聞言躬了躬身子,一臉的木然,趴在地上劇烈喘氣的孩子瞪著眼睛呐呐說道:“我不是奴隸,我不是奴隸……”幸好虯髯漢子轉身離去了,否則又少不了鞭子伺候。
灰褲孩童單手撐在地上,右手輕輕的撫摸著額頭上的一個印記,隨即發狠的揪著額頭上的肉,那印記是個銅錢大小的印記,裏麵赫然有一個字:奴。
其他人的臉上也是如此,大小都近乎銅錢,但位置卻是各異,有的在臉頰,有的在眉毛之上,最可笑的是在上唇,如同胡子黑黑的,這都是買賣奴隸的人印上去的,有了這個烙印,就算是奴隸身份,在外麵,奴隸是可以任意殺戮的,隻要給幾文錢賠償就可以。
見虯髯大漢離去,壯年漢子扶起那孩子,擦了擦他臉上的灰塵,道:“狗蛋,可別再說這話了,趕快幹活,太陽落山就可以休息了!”
那孩子努力支撐起單薄的身子拿起鐵鍬敲打起來戈壁上堅固的砂石,看著那孩子的動作,壯年漢子一臉無奈的低頭幹起活來,他的工作卻是將戈壁上散亂的石塊分開,挑選裏麵的東西,壯年漢子叫古海,他邊幹活邊打量那孩子的背影,記憶也湧入腦海。
那個孩子叫做戾天,出生不到一年就來到了天柱村,是他姑姑帶他來到那個小山村的,似乎他的姑姑得了很重的病,經常臉色蒼白幹不了重活,幸而村民淳樸時常接濟,可是戾天的姑姑還是在戾天十二歲的時候就病世了,戾天也就成了一個孤兒,但在村民的照顧下此後生活的還是很快樂,好景不長,在戾天十四歲的時候,突然從郡城來了一個幫派宣布這個天柱村是他們的領地了,這裏所有的人都是他們的奴隸,挑揀了一些健壯的人印上了奴隸標誌。
“叫什麼幫派來著?”古海皺眉思索著,“對,好像是什麼天狼門!”
自從天狼門控製了天柱村後,便按村裏的編製從每家抽出一人出來為他到戈壁上淘‘石頭’,反正古海也不認識那東西,姑且稱之為石頭吧,亮晶晶的豆粒般大小,他們幾乎都生長在堅硬的石頭裏麵。戾天單算一家也被抽出來,古海的兒子古迪和戾天交好,所以古海對戾天很是照顧,還專門給戾天改了名字叫狗蛋,就是怕‘戾天’這個名字太響亮會遭到天罰。來到戈壁後他們每日吃的比豬差,幹的比牛累,半年下來死了幾十人了,這近千人都是附近的山村裏征來的勞役,死了就地拋屍,戾天算是這裏年紀最小的一個孩子,但他生命力卻是十分頑強,竟然捱了半年這種超負荷的工作還能撐下去,雖然骨瘦如柴但身體卻一直在長,這讓古海很驚奇,同樣嘖嘖稱奇的還有戾天的意誌,他似乎永遠都不會低頭,從來不會卑躬屈膝諂媚敷衍,比很多大人骨氣都硬。
“這是個異類!”古海不得不用這個說服自己。
午後的陽光最是毒辣,如同流竄的火苗無處不在,虯髯漢子搭眼往山頭的涼棚上看了看,堂主不在,於是往四處使了個眼色匆匆往山的陰影處走去,另外兩個不遠處的黑衣緊服大漢也往那裏走去,幾人聚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