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奈何折騰多(5)(1 / 3)

十三、靠水吃水

小廠的設置,為船辦的領導開了方便之門。這倒不是說他們謀個人之私,小廠光靠幾個行將退休的老船員,也辦不下去,需要有新生力量。於是,船辦以新設建製的名義,向局裏要進人指標。先是招了一批“荊襄磷礦”交換進來的青工,籍此安插一批職工子弟和家屬。荊襄磷礦來的四五個學徒,半年培訓期滿後,都回原籍去了。職工子女十餘人、家屬三四人,後來都轉正了。在那個年代,這些開方便之門者,亦屬不易。

小廠還為單位提供了部分後勤保障。當年,生活物資極度匱乏,有人提議,安排交通船到簰洲灣,或東荊河一帶水域去,搞電打魚的副業。用以改善職工生活。電打魚屬違法之舉,但當年尚無相應法規,也沒漁政部門管理此事。而在單位看來,則為副業生產。那時,類似之舉還有作業區的掃艙糖、掃艙糧。起初,是裝過袋糖、袋糧的駁船貨艙,在作業完畢後,裝卸隊要安排掃艙工打掃底艙,結果發現,漏撒在艙底的糖渣、糧粒不少,過去不以為意,多的另裝包歸堆,少則當垃圾倒江裏衝走了。

可三年困難時期,缺吃少用的,掃艙工人多了個心眼,把掃起來的底艙糖渣子,送到作業區食堂。食堂就把這糖渣子,用水煎熬成糖水,除去渣滓,將糖汁揉合到雜粉糧裏,做成合糖粑粑。在食堂供應職工,大受歡迎。當時,職工糧食定量中,主糧米、麵供應少,而配額的雜糧多,且多是碎渣麩皮混合雜糧,弄熟後十分難下咽。不吃吧,又沒得吃;吃吧,又難下咽。現在有了掃艙糖渣熬成糖汁,合在雜粉裏做粑,就好吃多了。於是,這掃艙糖後來也變了戲法。工人們從掃艙底糖渣,變成了直接從糖袋裏挖,隻要不太露痕跡,不讓貨主發覺追究即可。像那時運糧食,卸海帶捆等食品類貨種,無不上下其手,留買路錢。當然,這個話題有點扯,不往下說了。

當時,船辦安排漢交3號等小型機動船作打魚船。交副業隊和總務股操辦。小廠為漢交3號,安裝小型發電機組,加工金屬魚**、魚鉤。電打魚的戰果頗為輝煌。本來漢交3號是小馬力交通船,在船辦的地位蠻低微,可說是默默無聞的。船上的司機姓盧,亦是無名籍籍之人。自打魚後,人們就奉承其為盧輪機長、“盧俊義”(奉承其是《水滸》中玉麒麟盧員外)。還前呼後擁的。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

我有次到船辦機關去辦事,看見總務股門前的人打了圍,地上擺了好幾個大魚簍子,裏邊都是一兩米長的大魚。還有兩個人,站在桌子上搭的長板凳上,用大鉤秤在稱魚,那條魚差不多兩米多長。稱魚的人還邊稱,邊記帳,數量極其保密。生怕我這不相幹的人知道。

那時小廠沾船辦機關的光,可以在船辦食堂搭夥。菜品除燒老黃瓜、燒老包菜梆子外,還可吃到蘿卜燒魚雜,豆腐燒魚雜。偶尓還有魚頭尾燒豆腐。還吃到貨駁組收的“掃艙糖”熬的雜粉甜粑粑,比吃那淨雜粉做的沾不攏、發不泡的粑粑好吃多了。這也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吧。這近水樓台先得月,比社會上那時吃淨雜糧,瓜菜代的日子好過多了。小廠於此可說貢獻大了去。

那年秋,我把小妹設法弄到洪益巷港四小上學讀書,藉以脫離街道辦的民辦小學名義,並帶到身邊,在食堂搭夥。和我一道吃甜雜粉粑粑,和蘿卜燒魚雜。可惜,好景不長,不到一年時間,食堂停夥了。小妹也因上學路太遠,年紀也小,還是轉學回共和巷上學,大約可以轉學到正規的利濟路小學,不必再回原來民辦小學了。

記得幾年後的“四清”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各級領導層都在群眾大會上,檢討個人違規違紀問題。港務局有領導作報告時,提到有人在“三年困難”時期,深更半夜提著籃子,往局領導家裏送魚。船辦的主任也在群眾大會上,捶胸頓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檢討當年大吃大喝,臉上掛招牌。還組織人員,夜裏敲局長、書記的門送魚。這都是說的電打魚的事。臉上掛招牌,是指貪杯飲酒,把臉都喝紅了。不過,沒人說電打魚是違法的事。

小廠的設置,也確實部分地解決了外協修換零部件要花錢,和船舶檢修待時長的矛盾。以往,鍋爐換個矮牆、爐排、蒸氣管節頭等零部件,都是自修幹不了的事,隻有停航熄爐,或找計劃外的私人廠家修換。既花錢,又費時。而上級削減修費後,缺口加大,外修外購拿不出錢來。現在有了小廠,些許事情迎刃而解。船用鍋爐,以塊煤為燃料,爐膛寬深。添加塊煤,要撒勻鋪在爐排上,靠鼓風機吹火。爐排及矮牆,承受熱力最大,受熱時間長。因此,這兩個部件,極易燒塌燒壞,需不時更換。以往每次檢修,多半因矮牆燒塌而停航洗爐,待熄爐冷卻後,再取出矮牆,將實樣交廠新做。少則三五天,多則七八天。停航時間長,影響船舶使用,造成營運率低。現在有了小廠,隻需第一次洗爐時,要實物做模型,或測繪圖形,小廠即可自做模型,自行澆鑄。以後換新時,連爐都可不停,隻需退火,拖出燒塌的矮牆,立即換上預製備件,再添火加煤。頂多停航半天,甚至一兩個小時即可。拆換爐排,亦可如此,既省錢,又省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