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很冷。我一把扯掉領結,蹲在牆角抽煙。KAO!真他媽什麼破事,我啐了一口,口腔裏隱隱的血腥味揮之不去。
“冬子?”後門被推開,一個腦袋探了出來,我抬頭看他一眼,甕聲甕氣,“幹嘛?”
“剛才的事情謝謝你了……”他走到我身邊蹲下,也點了支煙。我瞄了一眼,奶奶的,老子隻抽得起五塊錢一包的中南海,這家夥竟然一出手就是中華!什麼世道?抽中華還來這打工?
我沒理他,隻顧抽手裏的煙,哼!能比我手裏的好到哪裏,都給國家上稅了,傻冒!
“給,”手裏被塞進了一樣東西,我低頭一看,竟然是半包中華。
“你這什麼意思啊?”我不樂意了,當我要飯的啊?半包中華就打發我了?
“你先抽著,趕明兒哥哥給再給你弄兩條。”那家夥一臉諂媚,我把煙往他手裏一塞,“甭麻煩了,我也就幫你擋了一耳光,那也是客人喝醉了,怪不得你……”最後那個“你”字我可是拖長了音調,意味深長啊。果然,那家夥一下就臉紅了,嘿,別問我怎麼看見的,想想都知道啊。這人若是臉都不紅,那臉皮真是厚得胡子都長不出來了。
“冬子……”我聽到他好像歎了口氣,“哥哥不會忘了你幫過我這一次,我……當時也是一時昏了頭……”
“別說了,反正都過去了,我進去了。”我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糾纏,見錢眼開其實也不是缺點,這年頭誰不愛錢?可我還知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別人的就是別人的,怎麼也不會變成我的。當然,有人願意無償饋贈那就另當別論了,嘿嘿,不過,還有句話,世上沒有不要錢的午餐。
錢啊錢啊……
真是折磨人的玩意。
回到裏麵,我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漱了漱口,竟然還有血。我摸了摸有點紅腫的臉頰,不是這麼嬌貴的吧?老子皮糙肉厚,也不是經不起打,這回是怎麼了?
“冬子,”一回去就被領班喊住,“剛才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該幹什麼還幹什麼,知道不?”
“嗯。”我應著,心裏嘀咕,除了這樣還能怎麼樣?難道我還能跟老板告狀,讓他陪我醫療費精神損失費?
“這是6號包廂要的果盤,趕緊送過去吧。”
“哦。”我端過果盤向裏麵的包廂走去。那話怎麼說的?人至賤則無敵。我反正也就是賤命一條,無所謂啦無所謂。
但我當時哪裏知道,我以為的“結束”不過是個開始。甚至可以說,那一耳光,改變了我一生。
第二天一上班就被通知說:“冬子,老板找你……”
我一聽就傻眼了,我來這裏工作了兩個多月,就遠遠見過老板一次,那家夥樣子超酷,被他看一眼,我估計自己就傻了。沒辦法,我對美麗的事物就是沒有任何抵抗力……
可是,老板不是晚上都不在的麼?而我隻上晚班。
“愣什麼神啊,趕緊去啊……”我被領班催著,隻能“哦”了一聲,往樓上跑去。
難道是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咄咄”我站在老板辦公室門口恭敬的敲門。當然得恭敬啊,衣食父母啊……沒人會跟錢過不去吧?
“進來。”
那聲音傳來的時候我愣了一下,跟想象中倒是不太一樣,不是很冷,隻是有點淡。
我推門進去,朝他點了點頭,“溫總。”
老板抬頭看了我一眼,“坐。”
我關上門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他低頭看著手裏的文件,我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便收回目光四下打量他這間辦公室。沒有想象中的奢華,大概預算都放到包間的裝潢上了,這裏就顯得質樸很多。隻是簡單的刷了白色的牆麵漆,一組米色沙發,胡桃色的辦公家具,牆角大株的綠色植物生機盎然。
“這裏的待遇怎麼樣?”
“呃?”老板忽然開口,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問我待遇?難道今天是交流日?上層管理體恤員工?他這麼問,難道是要給我加薪不成?
老板抬頭看我一眼,我隻覺得兩支冷箭“嗖嗖”得飛了過來,直插我心頭。他說:“你是不是對待遇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