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不見日。
北風刮起,夾雜著一些雪花,如同刀子片兒一樣,吹得人臉兒生疼,街上的行人匆匆,不願在原地停留一刻。
雪花隨風呼嘯,轉了一個彎,落在了臨城城門下的一個角落,卷縮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乞兒身上。
乞兒很是瘦弱,口唇發顫,身上僅披著發臭的布帛,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個子不高,皮膚有些白,如同女子般,無力的雙眸下帶著一抹聰穎,隻是在饑餓的狂襲隻剩下本能的渴望。
“已經三天了沒吃東西了……”乞兒渾身乏力,盯著城門邊包子鋪剛出爐的那一屜屜包子,不時的咽下口水,他叫秦宇,本是臨城一戶大戶人家的少爺,可就在六年前,雙親突然失蹤,留下了一筆不菲的家產於他。
可年幼的他如何能守得住,在惡奴的唆使下,不到半年就被他揮霍的精光,變賣了家產,變得一貧如洗,更是被惡奴掃地出門,成了臨城城下的孤野乞兒。
與其他乞兒不同,秦宇從不主動伸手向人索要錢財,不吃嗟來之食,更不會偷搶財物。
“叮!叮!~~”正幻想著狂吃包子的秦宇忽然一愣,茫然的眼中兩個影子掉落了下來,看過去,卻是兩枚銅板砸落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並且向著他跟前滾了過來。
茫然的眸光中,秦宇咽了幾口口水,伸手撿起了那兩枚滾過來的銅板,仿佛已經聞到了香噴噴的包子在眼前晃動了。
可剛撿起那兩枚銅板,還沒有捂熱,背上一股劇痛傳了過來,本來就餓了三天,再被這一下子,秦宇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拿出來,是我先看到的!”
抬頭看過去,是老黑手,老黑手是臨城一代的乞兒頭,偷搶之事,手下更是養著一群乞兒為他乞討,手段異常狠辣,是那種染過血的人。
老黑手從後麵踹了秦宇一腳,而後伸手就要奪過秦宇手中的銅板,可已經餓了三天的秦宇怎會鬆手,死死的攥住。
“鬆手!”老黑頭看秦宇不願鬆手,掄起拳頭朝秦宇的背上砸了下來。
“哼!”秦宇悶哼了一聲,眼冒金星,可手中捏緊的力量更甚,任由老黑手怎麼用力,都無法撬動分毫。
秦宇的行為徹底觸怒了老黑手,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忤逆他的意思,老黑手眸光發紅,拳頭不再落在背上,而是往秦宇的頭上呼了過去,
兩個乞兒的打鬥,引起了來往之人的興趣,站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了起來,並大聲的喊著,‘打死他’,‘往死裏打’這些話語。
秦宇緊咬牙關,落在身上的拳腳愈來愈重,手中的銅板握的更死,銅板的鈍刃已深深刺入肉中。
老黑手麵目猙獰,這個冬天遲遲不去,手下的乞兒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討來吃食,他也餓了整天了,看到掉落得到銅板,自然拚命爭搶,想罷整個人跳了起來,雙腳重重的踏在秦宇的背上。
秦宇麵色潮紅,緊接著喉嚨一甜,噴出了一小口鮮血,
老黑手見秦宇口吐鮮血,也有些慌了,連忙收手,若是暗地裏殺了這乞兒還好,這天底下誰會在乎一個乞兒的生死啊。
可大庭廣眾,臨城城門下,他不敢。
蹲下來,張手抓住秦宇瘦弱的手臂,大喝道:“鬆手。”
“我……撿到,就是我的!”秦宇一字一字似的艱難開口,他知道自己的弱小,甚至這句話是多麼的可笑,可能為自己引來更大的反擊,可秦宇還是這樣開口。
秦宇知道自己若是撒手,將銅錢送到老黑手的手中,自己最多也就是再餓一天而已,甚至還會獲得他的好感,那麼自己以後在臨城的日子就好過很多了。
可他是秦宇,他做不到。
人活著,可以沒有錢,可以沒有吃,但絕對不能沒有一口氣。
“你找死!”老黑手整個人炸了,找來板磚,正欲朝秦宇的手砸落下來。
“住手!”守城衛走了過來,皺著眉頭,看了眼始終沉默的秦宇,也注意到地上的一小灘鮮血,大喝一聲,看著老黑手。
“大人?”老黑手顫抖了一下,鬆開了板磚,在守城衛的注視下,慢慢站了起來。
“散開!散開!”守城衛暗歎了口氣,將人群驅散開來。
老黑手低頭看了眼秦宇,眸光中閃過一抹狠戾,低頭快速消失在人群中,零零散散的言語中,人群散了開來。
守城衛走了上去,輕輕拍了一下秦宇。問道:“小兄弟,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