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山林,五個福娃前超後趕,步步緊跟。
剛剛爬了不遠,隻聽有人在後麵叫喊。
“等一下,孩子們,等等。”
福娃紛紛回過頭,隻見三個身穿異域服飾的男子不知從哪裏出現,快步朝前走來,左右兩個一胖一瘦,中間的個頭中等,臉上有道長長的疤痕,三人皮膚全都黑黝黝的。
來到跟前,刀疤臉作出一副笑容,用夾生的漢語說道:“你們好,孩子們,趕得這麼急是要去哪裏啊?”
“我們要從雪山上滑下去。”
“到長城上找天上的老爺爺把我們轉回北京。”迎迎和妮妮毫無戒心。
刀疤臉點點頭,“哦,是這樣。”
福娃轉身剛要走,胖子和瘦子幾步上前攔住了去路。
回過頭,刀疤臉依然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笑了笑,慢慢說到:“不要急嘛,話還沒說完怎麼就走了。”
“還想問什麼?快點兒!”歡歡一臉不悅。
刀疤臉的笑容還在繼續,“孩子們,現在無人不知,你們五個是神秘的奧運吉祥物,天神賦予了你們神聖的使命,在這裏,請先留下我最真誠地祝福。”說著,雙手按住胸前,身體微微前傾行了個禮。
“你再不說我們真走了!”迎迎越聽越起急。
“孩子們,可否知道天神為什麼安排我們今天在這裏相遇嗎?”
福娃們搖著頭。
刀疤臉抬起頭,“感念上蒼!”
低下頭繼續講道:“紅色的,我們正是你腹中之物的托付之人。”
福娃大為驚訝,不知如何相信。
“隻有我們才能把它物歸原處,來,念出口訣,把它交給我,你們了卻心願,也好趕緊上路。”
歡歡生澀地看著他,警覺道:“你怎麼會知道?奶奶沒跟我說過你。”
“我可愛的孩子,那個老奶奶不過是個凡人,怎麼可能通曉神的意圖,隻有咱們才是天神派來中和萬物的使者。現在,就請允許我證明自己的諾言,”說著,刀疤臉雙手合十,閉上眼,嘴裏不知默念著什麼。少頃,慢慢睜開眼講道:“紅色的,你腹中之物正是那本木刻而成的世間絕學《黑暗傳》,天下絕無僅有。”
“他怎麼知道這麼多?”晶晶很奇怪,貝貝也覺的有點兒不對。
刀疤臉趕緊接道:“我聰明的孩子,我們之前素昧平生,難道這一切還不夠讓你們相信是天神在授意嗎?”
歡歡望著眼前這個始終笑意濃濃的異域男子,一時舉棋不定,有些亂了方寸。
“是得給他們嗎?”妮妮問道。
歡歡沒有回答,上下打量起刀疤臉,見他頭戴紅纓帽,耳掛金色大圓環,一身紫紅色棉布長袍,腰紮一副鑲滿金屬飾物的黑色寬腰帶,腳蹬尖頭黑皮靴,隨身佩掛一把短吊刀。回頭再看另外兩個,同樣是長袍、皮靴,隻是顏色、紋飾各有所異,短吊刀則變成了更長的腰刀。
“快念口訣吧,孩子。”胖子催道。
“不要再猶豫了,這是神的旨意。”瘦子勸道。
歡歡再次與刀疤臉對視。
不想,這一眼望去,歡歡驚了一下,他還是認了出來。
“你們是搶火炬的臧獨分子,你想騙走我的木刻書!”說完,叫喊著要拉夥伴們逃命。
刹那間,胖子、瘦子“嗖”的一聲抽出了長長的腰刀,福娃們驚叫著,誰也不敢動了。
“想不到你還知道這些,既然知道還不快交出來。”胖子用力揮舞著刀尖。
“紅色的,別再讓我廢話了。”瘦子冰冷地說。
福娃再次遇險。
刀疤臉站在原地並沒有抽刀,微微搖了搖頭,陰柔地講道:“這是幹什麼,快收起來。”
“紅色的,隻要你把《黑暗傳》交出來,我保證誰也不會有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和和氣氣的,怎麼樣?”
“給你?給你奶奶不就白給我了。”歡歡大叫。
刀疤臉收住了笑容。
“看來你是要書不要命了?”
“歡歡,快用火!”迎迎喊道。
聽到火,三個臧獨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看著福娃要幹什麼。
雖說活靈活現的小福娃在他們心中確是神物,但也隻是五個可愛的小天使,他們哪裏見識過歡歡脾氣上來時紅紅火火的場麵。在歡歡識破真相時,就已準備要對付他們,可鉚了半天勁兒,到現在了,身上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歡歡,快放火啊!”
“歡歡!”
見五個孩子遲遲不交卻也拿不出反抗保護自己,瘦子舉著刀叫嚷道:“敬酒不吃吃罰酒,頭兒,不用囉嗦了,東西藏在肚子裏,不念口訣就給他開膛,先拿到《黑暗傳》是真。看近來這形勢,就算我們人質在手,那邊也不見得會退讓,萬一弄得魚死網破,那就太不劃算了。”
胖子跟道:“對,大計無期,我們還有機會。《黑暗傳》就在眼前,決不能錯失,此行原本也是衝它來的,在山寨要不是顧及太多,我們早就得手了。”
“啊!奶奶家打碎的瓦罐是你們!”前後一串,晶晶終於明白原來秘密早被壞人聽走了。
“你的火呢?歡歡!”
“歡歡!”
“快燒他們呀!快呀!”夥伴兒們不知又是怎麼了。
有過莽林的曆練,任何混沌都已不再那麼強大,哪怕失去生命之火的護佑。他的心在征服著一切。
此刻,《黑暗傳》正融入他的肉骨……
刀光劍影下,他再次攥起拳掌,雙唇來回咬動,狠狠敵視著刀疤臉,渾身上下從未如此硬朗過。
刀疤臉見歡歡的眼神沒有一點兒屈服,輕輕搖了搖頭,最後說道:“魚和熊掌不能兼得,還是應驗了!我可憐的孩子,你們也隻有到天神那裏去陪伴他們了!”說著,慢慢抽出了短吊刀。
貝貝、晶晶、迎迎、妮妮絕望地驚叫著,隻有歡歡穩穩立在那裏,心中已無任何雜念。
刀疤臉瞧著五個福娃哼笑一聲,“我倒要看看,北京奧運會沒有了你們會不會更精彩。”
他舉起屠刀朝歡歡走來。
胖子、瘦子一陣狂笑,隻等千古奇書手到擒來。
“啊嗚”
一聲獸吼,所有人驚住了。
不遠處,兩隻成年白虎從山林中躥出,咆哮著朝人群走來。左邊一隻雄壯威武,步態穩健,身旁一隻體態稍遜,臉頰兩側少了公虎那層厚密的毛絨,卻也不失絲毫嘯動山林的那股霸氣。
臧獨們嚇壞了膽,什麼書也顧不上了,提著刀扔下福娃向山下抱頭鼠竄。福娃自然不用躲白色動物,見壞人跑了,慶幸終於又躲過一劫。
大夥兒一轉臉,白虎已來到跟前,隻見母虎身後突然多出一隻,是黃色。
“小虎?!”歡歡叫道。小老虎跳到福娃中間,像見到父母一樣親切。
“你怎麼會在山上?”迎迎問。
“小虎,你身上的黃色怎麼變淺了?”貝貝和其他人都察覺到這一點。
這時,白虎衝小老虎叫了幾聲,示意它們要先去追那幾個歹人,讓它盡快趕上。兩隻白虎並不想要臧獨的命,一路打逗著追了上去又故意放走,再追上去再放跑,反反複複,嚇得幾個臧獨魂飛魄散。
“小虎,你怎麼自己和白虎在一起啊?”晶晶不解地問。
“你們還不知道,八統領敗走後,在回莽林的路上反了,和象王的禁衛軍打起來。家族怕八統領一旦得勢會拿我出氣,隻好讓我獨自到白色禁地躲命,上山後幸好遇見白虎,是它們收留了我。”
“那你什麼時候回去呀?”妮妮問。
小虎無奈地說:“我也不知道。聽老龜講,這場暴亂和以往不同,要引出很多意想不到的大事,會給莽林帶來傷筋動骨的變化,它還說,莽林正在經曆昏天黑地的時代,而且會很長時間。老龜講完這些就再也說不了話了。”
“對了,你們為什麼從這裏走啊?再往上就到山頂了。”
“我們必須從雪山上滑下去,才能到長城上讓天上的老爺爺把我們轉回北京。”迎迎說。
小虎沒聽懂,剛要往下問,歡歡急著說道:“我們得趕緊走,真要來不及了。”說完,清點人數,準備啟程。
淚水“唰”的一下從小虎眼裏流出。
“你們還會來嗎?”
沒有人能回答。
晶晶趕緊說:“會的,歡歡還可以帶我們來玩。”
福娃真的走了。
小虎跑幾步回回頭,留戀著他們。
腳步見遠,小虎最後望過一眼,轉身一個箭步向前奔去。
刻不容緩,福娃一字排開,急步登越,歡歡打頭,不時朝山頂望望,妮妮恨不能一下飛上去。
半天沒人說話,跟在歡歡身後的晶晶又有了話題。
“歡歡,那三個壞人怎麼是臧獨分子啊,不是苔獨分子嗎?”
“苔獨分子是台灣,臧獨分子是西藏,兩碼事兒。”
“貝貝又問:“上回說台灣是大公雞的左腳,那西藏是不是右腳?”
歡歡胡亂一想,回道:“現在誰能記清地圖是怎麼畫的呀?”
“你們哪兒來這麼多問題呀?”迎迎讓前麵的晶晶再上快點兒。
“貝貝咱們快跟上,我可不想碰見苔獨分子了。”妮妮回身說。
貝貝上了幾步,突然問道:“你們說白虎是怎麼知道這裏有壞人的呀?”……
福娃一路攀爬,傍晚時分終於登上海拔3100多米的神農頂。山頂東、西、南三麵怪石嶙峋,參差不齊,到處長有苔蘚和蕨類植物,山腰分布著冷杉林帶和高山杜鵑林帶,唯獨山頂北麵被白雪覆蓋。
“快看,那裏是爺爺說的通往長城的滑雪道!”歡歡指著北邊說。
福娃站在北麵山邊觀察坡道走向,隻見下坡道被雪覆蓋的地方剛好成為一個圓形,坡度大約40度左右。妮妮往下一瞧,心裏不由打起鼓來。
“沒事,這跟過山車一樣,我玩過。”歡歡說完,一馬當先坐在了雪橇頭一個,他讓妮妮趴在自己身後,貝貝、晶晶、迎迎也跟著坐上去,最後麵的迎迎雙手往後一推,“嗖”的一聲,雪橇滑了下去。
雪橇載著福娃,風馳電掣,飛一樣下滑,歡歡坐在頭一個,失重感最強,真是沒想到,這種遊戲可比過山車刺激多了,他緊緊咬牙挺住自己。妮妮頭躲在歡歡身後,始終不敢抬眼,此情此景,迎迎、貝貝、晶晶的膽量同樣被征服。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山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強大的失重感把福娃的承受力逼上了極限。
“我受不了了!”
“我們要掉下去了!”
“啊……”
福娃緊閉雙眼,一路狂喊,雪橇向山底衝刺。叫聲響遍山野,回蕩在上空。
“噌”的一聲,雪橇停住了,福娃被慣力甩到左右兩旁。
“哎呦!”
“啊呀!”
“哎呀……”
幾聲喊過,晶晶先站了起來:“我們終於滑下來了,嚇死我了!”
福娃喘著氣回過頭來,一張張小髒臉麵對剛剛滑下的白雪坡道,心中無法平靜,仍舊沉浸在膽戰心驚的一瞬中,腿不住打軟。
遠遠望去,北山圓形雪坡道上留下一條長長的s形痕跡。
歡歡轉身抬頭望去,雄偉的長城就在眼前。
“是長城,我們到長城了!”福娃一陣歡呼,撒開腿向長城奔去,晶晶忙亂中撿起熊貓風箏追上大家。
夕陽西下,遠處天邊一片粉紅色光亮。福娃登上長城一處烽火台,晶晶把線軸遞給迎迎,舉起風箏讓歡歡趕緊寫名字。
“壞了,竹簽怎麼折了!?”歡歡大聲喊道,“那就飛不了了!”
夥伴們一陣痛惜。
“肯定是剛才從雪山上滑下來掉地上弄斷的。”晶晶急著說。
“那就沒風箏了。”迎迎接道。
“咱們沒時間回去找風箏了。”貝貝說,孩子們看著折了竹架的風箏,哭都哭不出來了。
妮妮又想起什麼,不滿地說道:“為什麼我的風箏就不能飛?”說著,摘下自己的頭飾要弄個明白。
剛拿在手上,突然,頭飾風箏在孩子們眼皮底下變成了一隻真正的沙燕風箏,緊跟著,一下、二下、三下,連續增大了好幾倍。
“太爽了!”歡歡高聲叫道。
“我就知道我的風箏行。”妮妮高興極了。
“妮妮,你的風箏怎麼學華山的金鎖越變越大呀!”晶晶覺得太神奇了。
“金鎖是越變越小。”歡歡說。
“風箏才是越變越大。”迎迎說。
“是一回事兒。”晶晶辯解道。
妮妮一個人拿不過來,夥伴們趕緊上前幫忙,迎迎、貝貝一左一右舉起翅膀,晶晶和妮妮蹲下扶住尾部兩端,好讓大哥哥在風箏上寫下他們的名字。
歡歡上前剛要寫,猛然想起離開山寨時忘記拿筆,情急之下,學著電視裏的演員咬破了右手食指,準備以血代筆,夥伴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歡歡見沙燕風箏的造型和師父畫的五行相生圖的方位極其相似,決定按水、木、火、土、金的順序來寫。從風箏的右尾開始,順時針方向,右翼、燕頭、左翼、一直到左尾,歡歡強忍疼痛用血指依次寫下“貝貝、晶晶、歡歡、迎迎、妮妮”五福的名字。
“風箏是我頭上的,我要放。”妮妮一定要親手放飛自己的風箏,夥伴們積極配合。
“糟了!妮妮,你的風箏沒有線軸!”歡歡一臉驚愕,突如其來的打擊再次向福娃襲來。
“風箏和線軸不是一起的嗎?”妮妮頓時不見了笑臉。
“唉呀,又不行了!”晶晶很是惋惜。
“歡歡,還能飛上去嗎?”迎迎不死心,隻見歡歡愁眉苦臉看著沙燕風箏,實在沒了辦法。
“在這裏!”貝貝喊道。
夥伴們齊刷刷地向他看去,原來,細心的貝貝在風箏背後一眼發現了別在竹簽上的線軸。
妮妮拿起線軸往前跑,沒跑幾步,沙燕風箏隨風徐徐升起,越飛越高,遠遠望去,在空中逐漸變小,隻能看見一點輪廓。
夜幕很快就要落下。
刀疤臉一行被白虎追得到處亂竄,最後,好不容易才撞見一個入口極小的洞穴得以藏身,趕緊鑽了進去。
這時,小虎趕上來,白虎見天色已晚,站在洞口舔了舔胡須,衝裏麵咆哮幾聲,帶著小虎轉身離去。
三個臧獨畏首畏尾地窩在裏麵,眼瞅著白虎漸漸走遠。洞中,急促的呼吸聲彙成一片。
終於,白虎消失在莽莽山林裏,刀疤臉三人神誌慢慢平息下來。胖子翻出身上僅剩的幾塊風幹牛肉攤在地上,瘦子摘下裝有青稞酒的背壺,拔下塞嘴,一下灌進半壺,隨手遞給了刀疤臉,刀疤臉喝了幾口便放下,也沒看一眼地上的食物,靠在一旁觀望著外麵,眼裏空洞洞的。
忽然間,洞外,一陣樂聲緩緩傳來。
“有人!”
胖子跟瘦子扔下肉食,急忙低頭抽刀,手一摸,腰間隻剩下空殼刀鞘,這才想起逃難時的狼狽,更加惶恐不堪。
經受前番失魂落魄的驚嚇,現在手裏又丟了家夥,此時此地,就算再硬的壯漢十有八九也沒了樣兒。
刀疤臉還是刀疤臉,他微微定了定神,抵住心中強大的陰影,伏在洞口,警惕地向四周尋察。
天已擦黑,山林間多了幾分暗色,除了時而輕微的風吹草動,再無任何可疑形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