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是資本流動的全球化、商品貿易的全球化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全球化;同時,全球化也是貧富差距的全球化。全球化本身既不是好東西,也不是壞東西。
對於擁有競爭實力的跨國資本而言,他們是全球化的受益者,全球化對他們而言是好東西,他們將繼續推動全球化;對於廣大發展中國家而言,全球化可能意味著成為貧困化的一方,發展中國家一旦覺醒,一定會抵製那些使他們不斷貧困化的全球化政策。
迄今為止所謂的全球化其實是美元的全球化,也是美國和美元主導之下的全球化。這個全球化的模式就是美國出口美元,進口各類資源和商品;其他國家出口資源和商品,進口美元,同時再通過購買美國國債和次級債等方式把美元借給美國。
在這個過程中,美元從美國流到世界各國,特別是流到勞動力資源不受尊重和自然資源不受保護的國家(包括中國),通過購買股權、設立企業、購買商品等方式,把美元換成這些國家的商品、資源和股權。
但問題是,美元已經不代表黃金,也不代表美國的國家信用。對於發展中國家而言,如果全球化導致迷信美元、迷信美國,那麼他們的結局必然是輸出了物質財富,輸入了通貨膨脹,最後,民不聊生,國家動亂。當然,一旦國家發生動亂,可能進一步強化美元的統治。
這次發生在美國的金融危機本質上是又一次美元危機。這次危機從物質財富角度,美國沒有任何損失,還不了貸款的美國人可以繼續住在別墅裏,真正埋單的是世界各地買了美國國債、企業債和次級債的國家和企業。
這次危機再次告訴世人:美元不代表黃金,也不代表美國信用。如果世界因此而覺醒,那麼人們將拒絕美元資本的全球化,而隻能接受公平交易的全球化。從這個角度看,舊模式下的全球化可能結束了,體現自主、公平、新秩序的全球化可能重新開始。
(一)美國和美元所主導的全球化是本次危機的禍端
2008年金融危機會加速美國公司的資本流回,並造成其他國家的流動性緊縮和資產價格暴跌。這對於跨國資本而言不是壞事,而是一件好事。跨國資本可以在下一步重新流到這些國家進行抄底。經過跨國資本洗劫的南美一些國家已經吸取了教訓,俄羅斯也嚐過了西方主流經濟學家開出的經濟改革處方的苦頭,他們對跨國資本在其境內的投資已經做了比較好的限製和約定。因此,這次危機對他們實體經濟的影響不大。
但這次危機對中國的影響或許會比預想的要大。中國麵臨兩個問題,國際市場不景氣造成的產能過剩和就業壓力,美元大幅貶值所造成的以美元形式存在的國民財富流失的壓力。當人們日益認識到了美元本質的時候,人們將對美元資本產生恐懼。中國已經開始恐懼垃圾美元了。
與拉美國家一樣,中國也將在這場金融危機的刺痛中覺醒,並發現以廉價資源、廉價股權和廉價勞動力換取美元,再以美元換取美國次級債和美國國債是一場很不平等的交易。因此,未來的全球化首先需要“去泡沫化”。“去泡沫化”的全球化才是健康的全球化。
美國在“9·11”之後發動了兩場戰爭,控製了阿富汗和伊拉克。這產生了兩個結果,第一,石油價格暴漲,美國掙了大錢,但是俄羅斯和中東國家也掙了大錢;第二,世界不再信任美國,因此,俄羅斯和中東國家掙的大把的石油美元沒有回流美國,而是流向歐洲,結果推動了歐元升值,動搖了美元獨霸世界的局麵。
麵對這一局麵,美國為了維持美元地位,吸引美元回流,推行了強勢美元政策,美聯儲開始加息。但是此時加息並沒有吸引美元從歐洲回流,相反,卻引爆了高倍杠杆的金融衍生產品的危機。這場金融危機的本質是美元作為世界貨幣的危機,是歐元日益替代美元所爆發的危機。麵對美元不再如期回流美國的狀況,美國隻能通過進一步濫發美元來解決國內的流動性不足。這將進一步動搖美元的國際地位。
“二戰”之後的全球化是美國和美元主導之下的全球化。在全球化過程中,美元把危機帶到了每一個吸收和依賴美元的經濟體。不能說全球化是本次危機的禍端,而應該說缺乏國家信用,美國和美元所主導的全球化是本次危機的禍端。
在這個傳導的過程中,跨國公司是美元武器的使用者。絕大部分跨國公司紮根於美元體係之下的資本市場,美聯儲為其資本市場提供著無限的流動性。隻要擁有美元,或者隻要紮根於美元體係中的資本市場,企業就可以借助美元媒介通過購買或者合並的方式獲得技術、品牌、網絡和人才,並迅速形成自身的競爭優勢,進而形成國際壟斷地位。對於那些動輒采取緊縮政策和資本市場人為管製的國家而言,他們的企業和資產往往成為喂養跨國公司的壓縮餅幹。以中國為例,在股權分置改革之前,跨國公司可以按照淨資產購買金融股權和企業股權;同時,每一次宏觀調控帶來的企業不景氣都成為跨國公司在華擴張的機會。一些中國企業選擇引進國際金融資本並在美國上市就是借力於美元的霸權力量來完成在中國本土的擴張。中國的銀行業和證券業必須好好反思這一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