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鬧鍾準時響起。
才響了半下,我就伸手掐了。
睜開眼,盯著天花板,躺著一動不動。
從早上三點多就沒再睡著了,黑暗中刻意什麼都不想,夢中的情節卻時不時跳出來作祟。
三年了,那麼久遠的事,竟又夢見了。
……還是不能忘記麼?
不由閉上眼苦澀地笑了笑,在變得更加低靡頹廢之前,我一骨碌豎了起來,穿衣、刷牙、洗臉,對著鏡子看了看,並無不妥後就拿起公事包“噌噌噌”下樓上班去了。
我叫寧風,23歲,進入“風揚”已有半年,在企劃部當個小小菜鳥。
“風揚”,全國十大知名企業之一,是極具規模的大型跨國公司,在世界上知名度也是響當當的。一個名副其實的商業帝國,底下員工數萬,是無數有誌青年渴望進入之所。
我卻隻為圖個悠閑。
悠閑?說笑吧!進這種企業還能圖悠閑?
然而對我來說,的確稱得上是悠閑:沒什麼壯誌宏圖要舒展,純粹做個按部就班、默默無名的小職員,不求表現突出,也不會做錯事,完成職責範圍內的工作,安分守己,生活過得去就好。輕輕鬆鬆,簡簡單單。
我深信自己的選擇是極其明智的,至少今天中午前是這麼認為的。
甫一進入公司,就發覺氣氛好像有些不對,目無斜視地走過,搭電梯到工作樓層,幾乎一路都有同事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低聲討論。
原來是董事長的兒子要來啊!
坐上大辦公室角落裏屬於自己的位置,我幾不可聞地撇了撇唇角,對這種事實在是沒多大興趣。以往的經曆和教訓告訴我: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是仰之彌高望之彌堅啊!何必多費心神!
可惜他們不知道,自然也好奇……
開了電腦,放好公事包,習慣性先去衝了杯速溶咖啡,回到座位上,打開公司網頁瀏覽一下,沒什麼大事,關了網頁,不徐不緩地從桌子右上方堆砌的文件夾裏拿出一個,翻看資料。
勉強定神看了會,卻一個字也入不了眼,本來就有點暈乎的頭,更是微微刺痛了起來,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心中清楚這與隻有四個多小時的睡眠絕對有很大的關係,但身邊這些魔音也絕對起了催化劑的作用。
我一向不做事倍功半的事,資料一放索性不看了,靠入椅背閉目養神起來,這下聽覺卻愈加靈敏起來,嗡嗡聲不絕於耳,不禁暗歎。
好在沒過多久優美輕柔的旋律響起,九點整了。周圍一陣來去匆匆的忙碌聲,之後終於安靜下來了。
我舒心地笑了下。安靜的感覺,真好。
然而,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中午發生了件措手不及的事。
在公司對麵的飯館吃完午飯,照例一個人回公司,路上偶爾遇到熟識的同事或點頭或微笑打招呼,一切與往常無異。
一踏進底樓大廳,正巧看見斜對麵高層領導專用電梯走出來一群人,正慢慢往外麵移動,一邊還似乎在低聲交談著什麼,從其肢體語言不難看出那群人分明個個異常謹慎謙恭。
與此同時大廳內的氣氛也微微變了,所有人幾乎立馬屏息而立,微微欠身,恭敬非常。
種種跡象似乎都是因為被簇擁著走在最前麵那位眾星拱月般人物的出現。
匆匆一眼帶過,並沒多大感觸,顧我地繼續走自己的路。
我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員工,但也沒必要因為對方身份怎樣特殊而做出一些自己不樂意的舉動。
於是,昂首挺胸地往前,向員工用電梯走去。
事後才想到,這興許是我犯的又一個天大的錯誤。而第一個錯誤是不該進風揚。
或許,原本我也應該好奇點的,這樣就可以避免碰麵和接下來可能有的尷尬了;或許,應該也恭順點,站到一邊去恭敬地垂頭等他走過;或許……
總之,此刻的事實是我昂著首、維持著不變的速度行走,所以眼角餘光仍是不受控製地掃到了斜對麵的景象。
然後,一切都晚了。
那人一個抬頭,我幾欲昏厥。
不由自主地移轉視線正眼望過去——沒錯!是他!
視線在不大不小的空間交彙,卻是種毫無防備的撞擊。我當場震驚得不得動彈。
那俊美無疆的臉孔、氣宇軒昂的眉宇、溫和卻暗藏睿智與深沉的眼睛,那緊抿的堅毅薄唇,那種飄然挺拔的風姿——
記憶中的模樣沒有多少改變,變的是他的氣質,斯文儒雅中帶著嚴肅犀利,斂了他的輕狂肆意,卻一貫的淡定從容,無與倫比得高貴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