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烏雲重重擋著陽光,而雲雕商地大廈,從外表看來,依然顯赫肅穆,兢兢業業的模樣,仿佛和往時,並沒有很大的改變。
但內部的情況,卻完全是另外一種感覺,公司人心遊移,曾經的拚博精神,似乎已被汪豪庸帶著走入了地下,再沒有了生機。
玩手機的職員,隨處可見,甚至有人肆無所顧,竟在上班時間,用電腦來打遊戲,抽煙的,聊天的,爭吵的,猶如群龍無首。
往事種種,雖然痛,由其是失子的痛,不管怎樣掩飾,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流露於臉外,可眼前的景象,卻令辛酸無盡加悲。
“吱哩哇啦。”
聽裏麵很吵,推開門,慢慢進入股東董事會的會場,見其他人已到齊,雖然還沒有遲到,但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由其是蹤峰先那雙眼。
環視了一周,再看蛋形的圓枱,每位來者按占股比重依次往後排坐,人不多,隻有二十個,也隻有前二十大股東,才有資格得以參加討論。
她坐在右麵,排名屬第三,在每個座位上,都有一本《關於股東懂事會主席位的問題》,誰都明白,這全是針對首次坐主席位的李平而設。
此刻眼睛,已慢慢同一方向集中,或同情,或好奇,或正等著主角出醜,因為用意不一樣,所以目光肯定有區別,催人的鍾聲,九下連敲。
“冊子你已看過?”
李平:“是,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桃翠霞:“剛才他們說了些什麼話?”
李平:“沒有用心去聽。”
桃翠霞:“雲雕商地是汪家幾代人辛苦經營出來的結果,你不可以把股東董事會的主席位讓給別人。”她看著李平,馬上又一字一句地說:“並且不管在什麼時候,因為汪家占總股百分之五十以上,隻要你堅定地說‘不’,沒有人能奈你的何,況且你現在有外地法警保護,人身絕對安全。”
李平雖然點了點頭,但還是說:“知道,可我真的什麼都不懂。”
桃翠霞:“這影響不大,到決策時,你投棄權票,公司的工作,有經理管,用不著你抽心,而股東董事會,每三個月才開一次,你一年撐四天就能捱過去。”
李平:“明白,但現在已到了開會時間,我該怎麼做?”
桃翠霞:“稍後你站起來,進行自我簡單介紹一次,跟著叫各股東討論公司業務的問題,現在讓我先幫你說幾句。”
“好。”
桃翠霞調了調她自己的狀態,然後婷婷悠悠地站起來,馬上就環形看了一次各個麵孔,雖臉帶淺笑,但神情嚴肅,說:“雲雕商地能發展到今天,憑的是汪家幾代人累積下來的經營理念,可以坐到這張枱上的人,相信都是借助汪家賺到了不少錢的人,我們都是人,應該有一顆報恩之心,請大家鼓掌歡迎李平講話﹗”
話音一落,掌聲熱烈地向了起來。
李平慢慢站起,很有禮貌地說:“我叫李平,在雲雕大學本科讀到三年級就已輟學,後來又沒有參加社會工作,可以說對任何事都毫無閱曆可言,所以既無才也不懂經營,公司的事,就由大家一起討論吧,我會用心認真聽的。謝謝﹗”
“啪啪啪,啪啪啪啪……”……
桃翠霞跟著又站起來,說:“既然大家已肯定,那以後我們就改稱李平,叫她董事長,同意的請站起,以掌聲來表示支持。”
“啪啪啪,啪啪啪啪……”……
大公,無私,再次贏得熱烈的掌聲,可掌聲越是熱烈,有人就越對她不高興,甚至還把矛頭對準了她,到下午散場時,蹤峰先有意無意的,竟尾隨而來。
桃翠霞雖然躲過幾次,可不但沒有成功,反而到車庫時,連路也被攔著,讓她不得不止步,迎接對方的挑釁,當然內心的慌張,已在所難免,並在加速。
“桃董事﹗”
桃翠霞:“蹤董事﹗”
蹤峰先:“不知是否可以抽空,為蹤剛和蹤亮兩兄弟上幾根香。”
桃翠霞:“我現在就去。”
“謝謝您﹗”
在轔轔聲中,兩輛轎車,一前一後,駛離雲南雕商地總部,蹤峰先的車在前,桃翠霞的在後,相距雖不近,但也不遠,約二十米。
隻因為毫無準備,此刻的桃翠霞已經知道,這一去,絕不是普通的一去,更不是普通的上香,她的心迅速緊張,還聽到噗咚噗咚。
心越急,人就越亂,可什麼反製措施也沒有,她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但這次是偶發的,之所以麻煩的到來,完全讓她猝不及防。
當她打開提包,裏麵有兩部手機,想了想,拿出了其中的一部手機,將內存卡的內容全部清空,然後彈出放在口袋裏準備當武器。
“叭…,叭…,嗽叭……。”
這期間雖然減了些速,但卻很短暫,可在前麵的蹤峰先,不前反退,兩車很快就並排,並且靠得很近,隻是嘴並沒有說話,眼也沒有看對方半下,沒多久,激烈震蕩的心,已隨人步入靈堂,兩副鮮紅色的棺材,以11的形式擺放著,仿佛死的就是死的,不過等用神觀察片刻,事實並非如此。
‘壽’字既白又大,與紅色的棺材,形成了強烈反差,一個經營藝術企業的家庭,將紅白對比得如此突出,絕不會是偶然,肯定有著其深層目的,見棺材一動不動的,現在前頭的‘壽’字,卻反成了視覺要點,雖然隻有一個字,可此刻,不但代表著生命的終結,並且同時代表著仇恨的開始。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慢慢地發現了一個疑點,因為棺材,每副都有一條冷氣管,不用多想,就知道是為長時間停放而準備,既不準備將死人出葬,那背後必藏某些陰謀,並且肯定有針對性,這是個不言而喻的問題。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而在重複的默念中,手裏的香雖然已經燒了過半,但靜靜地站著的桃翠霞,並沒有急於插上去,隻是她的雙眼,不停地轉換,沉思了很久。
突然心頭猛烈的震蕩,因為發現棺材是一樣的棺材,而前麵的字,不但暗中模仿了她的書寫習慣,並且筆畫變化的出處竟是‘翠’與‘霞’。
仇恨,現在已向她招手,原來兩個不同的‘壽’字,是為她而設計,合起來就是她的實名,其意之狠毒,的確會令她由內到外都不寒而粟。
把香分成兩簇,死也許對桃翠霞來說,早已不再值得害怕,她先給蹤剛唁拜,再給蹤亮唁拜,然後將香依長次插上,又一次把腰躬出深度。
“請﹗”
等隨著聲音轉頭,見站在一旁的蹤峰先已抬腳移步,此時此刻,已沒有考慮的餘地,隻好不遠不近的,走在背後,因為這是別人的地盤。
上樓梯時她將前胸的兩顆衣鈕分離,然後就拚命回憶她姐的表情神態。
人到了二樓大廳,前後都是雙層落地玻璃,有著很好的隔音功能,所以,四周雖然能夠看得見裏麵的身影,但卻聽不到話究竟在說何事。
“唧。”
這是蹤峰先的指節骨落在台上,而突然發出的,聲音雖不大,可不但有敲山振虎之意,並且絕對是個下馬威,隻是他嘴不怒,眼竟真的看了過來。
桃翠霞笑了笑,知她的表情神態已引起對方的反應,又裝了裝,索性借機反客為主,免得老被動,讓敵人牽著鼻子走,突然精神一振,首先搶攻。
“這裏的主人是誰?”
蹤峰先:“我,有話就說。”
“對,免得人議論。”
借力使力的桃翠霞,現在正含情逼視著對方,因為她現在,早已無路可退,要想走出困境,除了將對手踩踏在腳下,再沒有第二個選擇。
蹤峰先被反將一軍後,心當即輕微一震,因為他不得不承認,此刻若說無話,對方肯定會一走了之,但這個偏偏,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這都因為你綁架蹤定,才會害死我兩個兒子。”
“哦,什麼話,我本來要你再講一遍,你究竟是不是這裏的主人。”言辭十分之帶責,桃翠霞馬上語鋒一轉,緊接著說:“十年前,就因為你對雲雕商地股東董事會的主席位癡心妄想,才會害我走上不歸路,仇督唯、喝酒和尚、餘更才,你每個人花了一百萬,總共花三百萬,然後你叫他們到我身邊,想借我的手,幫你鏟除汪家……”現在她的聲音,她的語氣,她的動作,她的神態,全部學足了她姐姐桃翠麗,當然還有笑容。
“桃董事,請你說話自重點。”蹤峰先雖然心慌已在所難免,但嘴卻發不起怒:“人,應該說人話,要知道,那些謅言誣語,我是不喜歡聽的,明白了麼。”
早就心靜如水的桃翠霞,現在神情之穩,已經足媲泰山,隻見她手輕輕一揚,那塊從手機裏禦下的空白內存卡,即刻落在玻璃台上,而位置,正好在蹤峰先手邊不到一寸的地方。
“這是十年前,你交錢給他們時的錄音,請自己打開來聽。”
玻璃台是青綠且透明的,內存卡雖小,但卻是黑色的,在這劍拔弩張卻又情意纏綿的氣氛中,是那麼的顯眼,是那麼的引人注意,是那麼的不可抗拒,突然間,蹤峰先不但將手收回,還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兩步,因為這小小的東西,可在法律麵前,絕對是死罪的證據。
“估不到你還有這一手。”
桃翠霞:“其實我根本就沒有這一手,是仇督唯前幾天才交給我的。十年前的八月一號,是誰讓我知道汪龍的動向,是你;那天是誰,叫仇督唯跟蹤汪龍,然之後讓我請人去殺人,也是你。可我隻叫喝酒和尚、餘更才殺汪龍,但你卻暗中付錢,叫他們把丘家三十七口,都全部殺光。”
蹤峰先:“原來你知的已真不少。”這是事實,不知怎的,竟脫口而出,不再作否認,但很快就發覺,連他自己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在作用著他,或者說不知是什麼原因在左右著他,而他的目光,始終停在對方的臉上,感覺非常熟悉,尤其是胸部。
桃翠霞用既甜又帶責的聲音笑了笑,又平平淡淡地說:“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你算準,你把丘家三十七口都全部殺光之後,汪天雷第一個懷疑的對象,肯定是隻有一山相隔的宿敵李家,而你卻搶先一步叫喝酒和尚、餘更才帶人把李家二十二口也全部殺光,最後又反過來嫁禍給汪天雷,以此掩人耳目,使你達到獨吞獨占仙金仙的目的,用心也真是,的確夠陰險,你說,剛才我講得對不對。”當話一說完她竟扁了扁嘴,就像對男朋友撒嬌般的生氣。
蹤峰先:“但我沒有拿到仙金仙。”他此時此刻,語氣竟莫名其妙的把對方當作自家人,就好像中了邪一樣,將對方的臉越看越想看。
桃翠霞:“為了董事會的主席位,你不但想借我的手幫你鏟除汪家,還想借李氏的青頭邦幫你鏟除汪家,並且想借風變金KT來幫你鏟除汪家,但更可怕的是,你居然會想得出,要借許鳳蘭來鏟除汪家。”她潤了潤喉嚨,又甜甜地含笑問:“而我這次說的話,又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