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幕下,車窗外閃爍著匆匆而過的車燈,喧鬧的北四環路上,一輛168路公交車被排的長長地車流堵在中間,已經十幾分鍾沒有動彈了。車上等待著回家的上班族,有的在看手機,有的在打電話,有的在閉目養神,有的呆呆的看著車窗外,有些則急不可耐的,嘴上就叭叭反複嘟噥著那幾句不文明的話,也不知道到底身旁的人是否在意他在講什麼。誰叫這是奉天,一國的首都,每天在這座城市中的每條道路上,就在這個時候,都會上演這一幕。擁堵的車流上,承載著多少盼望回家,好好休息一晚的疲倦的心。
但有些人缺恰恰相反,他們並不想這麼快回家,坐在車後部下車門口旁邊座位上的一個年輕人,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身黃色的羽絨服,此時此刻他的心思就是如此。
每天必須麵對的兩道難題,一是早上出去,二是晚上回來。對於他來說,從每天一早起來那一刻起,就讓他覺得頭疼,但每天又必須如此這般的過著,日複一日的,不知何時才是個頭。
不管有多慢,車還是到站了,從車上下來後,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回家的方向走著,抬頭看著天上沒有一顆星星的夜空,聽到的都是些周圍的汽車聲,行人聲,還有兩旁店裏的燈火,都讓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煩。走了幾十分鍾,在一個主要由外地人聚集的,亂的就像城鄉結合部一樣的地方,這裏就是他現在的家,一點點也沒有在大城市裏的樣子。聽說不久以前的這裏完全是鄉下,奉天城一圈一圈的往外擴,終於擴到了這裏。所以現在,這裏不再是離奉天城幾十裏外的清江縣下的一個小鄉村,而是奉天海寧區裏的一塊有待開發的風水寶地。聽說很久以前這裏就有要拆遷的消息,但一直因為和當地居民因拆遷價格沒談攏所以一直拖了十幾年。所以現在的這裏,馬路前幾百米就是太學路,左邊過了鐵道線就是興華園,在走一點就到了海龍時代廣場。右邊乘車幾站地就是小營口。而這裏所在的地方,則完全像是一塊三線城市下麵鄉鎮的模樣,所以這裏也成了奉天外來人口主要聚集地之一。有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他們拿著拆遷款離開這裏,不比擠在這個亂糟糟的地方十幾年要好的多。人呀,就是一種貪婪的動物。
少年還是到了家門口,他家旁邊就是露天的台球廳,雖然這個季節已經很冷了,但還是有些年輕人在下班的時候來著消遣一下,啪啪的撞球聲,是他每天回來所聽到的最有印象的聲音。
走進家門,不大的屋裏滿滿的都是嘟嘟的打電話的聲音。
“回來了,工作找到了沒?”少年的母親就站在門口的位置,看見兒子回來了就問道。
“還沒,明天我在出去找找看。”少年低著頭輕輕的說了聲。
“不急,先去吃飯吧,飯就在微波爐裏。”很顯然母親的臉上有些失望。
少年走進裏屋,房間前有一條幾米長的過道,過道的桌子上擺著微波爐,他知道他今晚的晚餐就在這裏,打開微波爐加熱了幾分鍾後,端著熱騰騰的飯盒坐在桌子上,就吃起來了。一邊吃著一邊想著那著摸不著邊的將來的事情。
…………
少年名叫王凡,廬州人。大學畢業後就在廬江實習工作,學校給安排的實習工作是在一家家電工廠裏,王凡的工作是在裏麵做一名普通的組裝工人。但很顯然工廠裏的工作並不適合他,於是他和很多同學一樣辭職了在外麵自己找工作,但是一直過了二個來月還是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學校也已經在趕他走了,因為他還一直住在學校寢室裏,和他一個學期的同學都已經各奔東西了,新生也已經陸續搬了進來。王凡此時已經覺得,這個它住了四年的地方已經和他顯得格格不入了,於是他決定盡快搬走。
摸摸身上已經沒什麼錢了,雖然父母給他寄了點錢,但是在怎麼說自己都已經畢業了,所以不應該在要家裏的錢。但是事實是他必須花這錢,不然他就得餓肚子。原本對畢業後的生活充滿期待的他一次次的被無情的現實打敗了,在工廠裏做一輩子工人不是他想要的,明明知道是騙人但還是要去騙的各種各樣的銷售陷阱他也不想去做,再加上本來就不喜歡誇誇其談的性格更是讓他在麵試的第一關就被卡住。眼看身邊的同學一個個的或是被現實屈服,或是回家接父母的班,越來越多的人選擇離開這座城市。這個時候王凡心中在想,是不是也到了自己應該離開的時候。
就在這個時候,王凡遠在奉天的父母打電話來說,他們給王凡在奉天找了份工作,要王凡考慮是不是來奉天,一家人也好在年前團聚。
王凡的父母已經五十多歲了,以前一直生活在老家的縣城裏開著一家小雜貨店。今年年初的時候,在奉天打工的姐姐身體生病了,老兩口商量了下就來了奉天幫忙照顧女兒,後來也想順便在奉天做做小生意。王凡稍微的想了想就答應了,反正自己在這座城市已經走投無路了,幹脆換一個環境,奉天那麼大,機會也多些,說不定有好點的發展。打定主意,王凡就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王凡就去火車站買了晚上去奉天的車票,他買了張硬座,雖然他還有點錢可以買臥鋪票,但是他就想省那點錢。每天都吃兩頓三塊錢的盒飯的日子已經讓他省慣了。然後他回到學校將還在寢室裏的行李物品打個包,沒有告別,因為屋裏沒人,倒是樓下看門的老大爺衝他揮了揮手,他也沒有和依然留在這座城市裏的曾經的同學聯係。就這樣,擰著滿滿的倆包袱衣物被絮,身後在挎著個大背包,王凡離開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