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克裏斯,看到我對待不要的東西還如此精心,他說:“這些不要的東西,你就讓他們處理吧。”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象到,三個多月前,我是怎樣拉著這些東西,穿行在大漠風沙中。這些不值錢的家當,陪伴著我在這兒度過了一百個日日夜夜,是我在這兒生活不可缺少的寶貝。
“看到這些東西,他們一定會想你的。”
“是的!但願這些東西也能對他們有所幫助。”
不一會兒工夫,所有的東西都被克裏斯拿到了車上。臨上車前,我讓他幫我拍一張背景是村公所的個人照片,帶著這最後的影像,我們離開了這個在我的記憶中永遠都不會消失的家。
“我必須要見到村長才能走。”我對克裏斯說。
於是,他把車開到村裏辦公的地方。
奇怪!平時,這裏經常有三三兩兩的人坐在門口等著辦事,今天竟也空無一人。我們剛想找人打聽村幹部們的去向,這時,哈馬德從房後走了出來。
我告訴他自己馬上要走了,他說,已經聽說了,剛才在房後看見有車過來,估計是來告別的。
“回來……嗎?”他費勁地吐著英語單詞問我。
我笑了笑說:“現在不能肯定,也許會吧。”
他把我帶到他的辦公室,拿出一封寫好的介紹信,在上麵蓋了一個章,說這是路條。
我不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克裏斯說:“你很需要它,用這個才能通過路上的軍事檢查站。現在,邊境局勢很緊張,對所有過往人員都要檢查。我也一樣。”
哈馬德告訴我們,沙寶克和莫布拉都一起去村外的小店開會了,讓我去那兒找他們。我因為急切地想找到兩位村幹部,居然不知不覺地離開了提奧村。
出了村莊兩三公裏,我們在小店果然找到了兩位村幹部,當沙寶克聽說我立即要走,頓時把臉沉了下來。然後,用不友好的眼光看了一眼克裏斯,他把我拽到一旁,用英語和提格雷尼亞語混雜著說了一通,問我,為什麼要跟克裏斯走?
我說:“他是專門來接我的,我想走了,想家了。”
他看已經無法阻擋我的行程,一臉很著急的樣子,嘴裏噴著唾沫星子,一再叮嚀我:“子,他……馬薩瓦……沒有中國大使館……你……阿斯馬拉……阿斯馬拉……中國大使館……中國大使館!!!”
我點了點頭,對他說:“你放心吧,克裏斯一定會把我送到中國大使館的。”
然後,我與兩位村幹部分別擁抱,做了最後的告別。此時,我心裏突然萌生了一股離別的傷感。我很清楚,這一走,我與他們天各一方,萬裏之遙,今後再難相見。
三個多月前,在我初來乍到、最無助的時候,是他們慷慨地接納了我,給了生活上的幫助和精神上的歡樂,一百多個日日夜夜,我們同宿一個屋簷下,同吃一鍋飯,同喝一碗水,甚至,我們每天都在同一片呼嚕和咬牙聲中進入夢鄉。
而這些,今後隻能作為我永遠的回憶了。
告別是短暫的,離別就在眼前。此時,望著他倆無奈又失落的眼神,我的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
我坐在車裏,隨著克裏斯的車離他們漸漸遠去。我搖下車窗,不住地望著他們,向他們揮手,揮手,一再地揮手!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沙海中。
就在我們的車開出去了千米之後,我突然發現了遠處已經很小的提奧村。我趕緊讓克裏斯停下車,向遠處的小村做最後的告別。
“再見了提奧!再見了美麗的小漁村!”
就在車開出去幾十公裏的時候,我突然大叫了一聲:“壞了!我還答應了荷蘭的女攝影師,下午帶她去村民家拍照呢。”
“一切都已經過去。現在你正在回家,想想下一步你將要做些什麼呢?”
“哦!下一步?下一步我還是去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