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英國人為如廁告急
“子,你知道哪兒有廁所嗎?”這是我與這個名叫克裏斯·伯爾肯(Chris Bourke)的英國人打交道的起因。
當我在村裏住了近一個月的時候,有一天剛吃過午飯,隻覺得沙漠的熱浪一陣高似一陣地襲來,令人無法抵擋,也無處逃遁。在蒸烤的氣溫下,村公所門外突然出現了三個男人,他們中,兩個是身材魁偉、體態臃腫的白人,另一個是幹瘦的黑人。他們頭頂烈日,渾身散發著一股焦油的味道,走進村公所時,目不斜視,連招呼都沒打,直奔村長沙寶克的屋裏。
這可是我頭一回在村裏看見外來人,覺得新鮮,便透過半敞的門縫向裏張望。
那兩個白人,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另一個三十多歲,隻見他們在那個瘦黑人的翻譯下,與村長交談著。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幾個人就像地下黨在開會,聲音很小,神態拘謹,表情極其嚴肅,不到20分鍾的工夫,那三個人便告辭匆匆離去了。
其實,對這三個人的到來,我並沒有多在意。隻是他們走後,村長向我透露,白人想在提奧修建小碼頭,現正在進行勘察。我一聽,這對當地人絕對是件好事,便很興奮地說:“好!好!太好了。”
可是,村長看了我一眼,臉上竟連點笑容都沒有,而且還直擺手。
我問他:“為什麼?難道你不覺得好嗎?”
他用手比劃著做出挪動房子的樣子,同時,撮著三個指頭說:“白人,錢!給少少的錢。不好!”
我真不明白,白人是在幫助當地人建碼頭,怎麼還要給他們錢。可這會兒,阿卜德拉不在,我與村長對話,如同拳打腳踢地費老勁兒猜拳,還不定猜得是不是那個意思,不如趁早歇了少操這份心。
這事一放,一晃又過了半個多月。
一天中午,我從尤素福家拍完照往回走,快到村公所的時候,發現迎麵走來一個白人,他那高大魁偉、發胖的體態和花白的頭發,使我一下子認出這不是上次來過村公所,要為提奧修碼頭的那個人嗎?這次他主動並很有禮貌地跟我打了招呼。
“你好!我叫克裏斯,是英國人,在這裏為加拿大漁業谘詢公司工作,我們的公司在馬薩瓦,我是個工程師。你呢?”克裏斯很大方地向我介紹著自己。
“我叫梁子,梁是我的姓,是來自中國的攝影師……”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很興奮地接著說:“攝影師!拍照片!好!太好啦!”
接著他從兜裏掏出一支筆說:“給你寫個電話,你到馬薩瓦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趕緊掏出采訪本遞給他,他在上麵用大寫字母寫下了“CHRIS BOURKE--552164”。
之後,我們很客氣地相互道了再見,便各奔東西了。
大約過了五分鍾,我回到村公所,剛卸下身上的照相器材,正準備洗手,聽見門外有人急促地喊:“子,子,子!”我覺得這聲音不像是熟人,趕緊迎了出去。隻見克裏斯雙手捂著肚子,滿頭冒著大汗,緊鎖眉頭,神色焦急地問我:“子,你知道哪兒有廁所嗎?”
我一看,剛才還挺紳士的英國男人,僅一會兒工夫,變成了這模樣,不禁想笑,不過還是忍住了。
“廁所?他們都在海邊,西邊是男廁,東邊……”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住了。
“那地方……我是說,你……你在哪兒……”這會兒他像是憋不住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兩手使勁頂著肚子,雙腿開始打晃,站都站不直了,這種狀態,恐怕是堅持不到西海邊的“廁所”的。
我趕緊指了指村公所的房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他已經扭著身子,邁著小碎步向房後衝去。
誰知,我剛回到屋裏,沒等拿盆洗手,就又聽見克裏斯在外麵喊我的名字,我心想,這家夥上廁所也真夠神速的。
於是,我端了個空盆,有一搭無一搭地走到門口。他一見我,更是急得連說帶喊,說話的聲調都變了:“子,子,沒水,沒紙,我怎麼……”
嗨!鬧了半天,他還沒上呢。瞧他夾著兩條腿、半彎著腰那個受罪勁兒,我趕緊跑著從屋裏提了半桶水遞給他,他扭頭慌慌張張地又跑到房後去了。
村公所的房後有個長寬不足一米的正方形小廁所,說它小,是因為裏麵隻能勉強進一個人,沒有門,廁所是用拚接的石板搭建的,要蹬著石板才能進去,而且人在裏麵,隻要彎腰,頭就會露在外麵。最糟糕的是,廁所的茅坑僅是一個比普通的碗口還小的窟窿。我剛到提奧的那幾天,最愁的就是上廁所,麵對那麼小的窟窿,每次上廁所比老人穿針引線還費勁,根本對不準那個小窟窿。可是,一旦對不準,弄髒了廁所不說,還會招來成千上萬的蒼蠅,待下次上廁所時就慘透了。特別是沒有足夠的水衝洗廁所,一旦把窟窿周圍弄髒了,總是有犯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