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還記得,遇見他的那年,純白而晶瑩的雪,突然之間便從萬裏彤雲裏悉悉簌簌而落,紛亂揚灑,千裏冰封著。
很美,卻下得並不合時宜,薄薄的一層純白雪,紛紛揚揚攤開來層層疊疊了眼中的世界。
縱使在這呼嘯著的冷風中,猙獰地浸著暗紅血液的傷口勉強地凝結著,卻仍舊時不時有點點猩紅從傷口的縫隙間滴落,在一片純白的晶瑩上暈染出朵朵刺目的紅梅。
禦雅望望前路,眼中的世界搖搖欲墜著模糊了,白雪無垠的一片,沒有可以容身的地方,恍恍惚惚間的計算著離遇襲的地方相對是遠了,在這個屬於暴風雪肆虐張狂的時節,多半的人都不願意涉足這雪山的領域,因為那多半是自尋死路。
可是,除了逃到這死地裏尋求希望,似乎別無他法了。
遠遠的,純白的天地間,一個突兀的影子卻漸漸行來,亞麻色的披風在呼嘯的風裏獵獵作響,背上似乎背著一個背婁和一把刀的樣子。
“撲通”一聲,禦雅眼裏支撐著世界的東西似乎終於到了極限垮塌了,黑暗夾襲而來,禦雅失去了意識。
事後想來,禦雅當時看見這個影子時,心裏竟沒由來的湧起過一絲安心。
黑暗的世界本是安靜的不見一絲響鳴的,但逐漸的,禦雅的耳邊輕輕回響起爐火啃嗜著炭火發出的劈哩啪啦的聲音,極細的輕如波斯貓在戎毛地毯上慵懶散步的走動聲,還有草藥細細的研磨聲,以及散發出難聞的草藥味道的熬煮聲。
禦雅在睡夢裏也不禁反射性的皺眉,現今科技高速發展的社會隻有少數人喜歡熬煮草藥,而他的爺爺便是那少數人一部分,或許很少知道,禦雅從小身體便不好,那是從娘胎裏帶出的虛,他爺爺便親自熬煮難喝又難聞的中藥給他喝,這一喝苦澀難忍的味道便伴了他十幾年,直到現在禦雅一聞到這股苦澀的味道便會反射性皺眉。
有些費力的睜開眼睛,光芒漸漸從縫隙間破曉般暈染開來。
“你醒了啊?”一個模糊的人影逆著光出現在視線裏,微帶著笑的語氣很溫和。
逐漸適應了光明的眼睛清晰了起來,這才看清周圍的景象,禦雅正對著的頭頂上是幾根粗大的木梁架著支撐的屋頂,像是木屋的樣子,周圍刷著一層斑駁的白灰,身下的床板硬硬的,床邊擺著一個正燒得旺的火爐,暖暖的光映射在兩個人身上,身前的男人看著很清秀,但並不會給人瘦弱的感覺,帶著一臉淡淡的微笑看著禦雅,不遠處有一扇窗子微微開著,隱隱可見白色的雪花從窗外灑落進來。
禦雅動動有些僵硬的身體,想撐起身子,腹間的傷口猛然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禦雅被火爐烘烤得有些暖意的臉色刷地白了起來。
“你別亂動。”床前的男人忙探過一手扶持住禦雅的腰,一手將枕頭墊在禦雅身下,讓他可以輕鬆一點坐起身來。
“謝謝你,不過這裏是?”禦雅禮貌性的道著謝,心裏已經明白自己暫時僥幸逃過了一劫。
“你放心,這裏是我家,我叫蘇陌。”蘇陌清秀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微笑。
NO.1
純白的雪斷斷續續的下了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
禦雅腹上被炸裂開的猙獰的傷口也緩慢的結痂愈合著。
蘇陌的家所在的村子其實離自己遇襲的城鎮並不遠,但不知為何,這個村子依舊呈現出一片安寧詳和的氣息,並沒有被什麼突如其來的不安攪動出混濁,但這安寧看在禦雅眼裏卻猶如那狂風暴雨的前奏。
或許是冬季的影響,暮色早早染透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靜-坐在火爐旁小寐的禦雅,轉醒之後往窗外望去,夜晚的天空依舊毫不留情的飄著鵝毛大雪。
蘇陌外出一天了。
“小雨。”蘇陌很好聽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打著旋的雪花隨著背著背包的蘇陌進門的動作擠進推開的門扉,手上提著一團雪白的東西,叫著屋裏的禦雅隨口編造的假名--鬱小雨。
禦雅聽見響聲,回頭看看蘇陌以及他手上的東西,淡淡一笑:“真難得,居然又是雪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