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人趟著積雪踩著院牆坍塌後散落在地上的石礫,進入院中,接著小心翼翼的躲避著地上的斷臂殘肢,將這裏僅存的兩個活人團團包圍起來。
地麵已然被血液染成了褐紅色,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此時的縣衙內院與修羅煉獄別無二致。
麵對著顯而易見將這裏搞成這般模樣的兩人,人群中的喧嘩聲漸止,噤若寒蟬。
有一名帶路的王家仆人跪倒在一團肉醬跟前,對著碎屍好一頓哭號,接著指著地上殘存的布片,對著領頭的幾名身穿華服的中年人,喃喃道:“我認得,這是我們家老太爺的衣服!是我今日早晨為他更的衣。今天本是他的壽辰,可沒想到卻是身死的下場。知遠少爺也死了,死的都是王家的人,死了都死了……”接著他請求道:“諸位一定要將這兩個害人性命的凶徒誅殺,為我王家報這血海深仇!”
幾名中年人都是寒山城裏的大戶,今晚受王知遠的安排將王家的仆人女眷安排家中,聽到殺聲後才趕了過來,不成想卻發生了眼前這種事。
麵對此人的請求,幾人先是看了看地上的散落的血肉,接著再著眼於陷入重重包圍卻麵不改色的兩人,然後對視一眼,都是默不作聲。
雖然他們不清楚王家那兩名門客的實力,但是能成為王家的座上賓想來也是不俗,卻與這數十人一同躺在地上。可見這一男一女的實力定然強大無比。
正所謂各掃門前雪,他們卻沒有為了別人的家的事拚命的打算。甚至有一名中年男子牽動嘴角,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神色,卻是他想到頭兩天兒子跟他講的王知遠在鄉鄰麵前做好人,而不顧後者麵子的惡事。
有人搖了搖頭道:“王家完了……”
既然有人開頭,那名中年人也是附和道:“他王家如此不義,不會做人,覆滅也是遲早的事。”
更是有人拍了一記額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我倒是誤會了王縣令,想來他知道今日會是他的忌日,便不讓我們為他祝壽,省的多此一舉。我倒是誤會了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改天一定要為他燒些值錢,聊表敬意。”
幾人言談無忌,卻是認為王家已然成了過去式,隻有一個王家的仆人在場,他們當然不會放在眼裏。
“你們!”那名仆人先是一愣,接著咬牙切齒道:“我家老爺子是朝廷命官,今日身死此地,帝國肯定會追究地方的責任,到時候各位……”
聞言,幾名中年男子的臉色當即陰沉了下來,有一人反駁道:“確實,他王伯清是朝廷命官,今日身死,帝國定然不會放任不管,但我們隻不過是尋常百姓,王家的遭遇我們很是痛心,卻也無能無力,更無甚責任必須緝拿凶手吧!還有……算了不說也罷。”
他還有沒有說出的話,卻是想說他王伯清是被貶謫到此地的,如今你一個仆人拿著雞毛當令箭,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幾人都是點頭,表示同意此人的觀點。
這仆人跟隨在王伯清身邊時日不短,也是個見過世麵的人,很快就從悲傷地情緒中穩定下來,當下讀懂了這些人的言外之意,他冷笑道:“對,我家老爺子當真是被貶謫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的,可是他身居高位數十載,同僚好友以及門下學生眾多,若是知曉了今日因為各位的不作為,放跑了凶手,又會不會追究或者做出一些對各位不利的事來,我一個小小的仆人也是不能保證……”
他言辭驚悚,卻是在說瞎話,王伯清身為監察百官的禦史之職,平日裏為人正直,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迂腐,導致在朝堂之中朋友不多,這從他被貶謫有人撫掌叫好,認為是送走了一尊瘟神,而沒有人為他上言求情就能看得出來。
他此時這般說,便是為了給王家報仇,存心恐嚇這些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你!”幾人立時臉色大變。
有一人最先反應過來,好言道:“兄台莫急,我們這不是在商量著如何殺死這兩名凶徒,為王家報仇的事嘛。”
“對對對,萬事好商量,兄台這是作甚?”
其餘人麵子上放不開,卻也隻能撇了撇嘴,暗諷道:“兄台不愧是從帝都來的,當真是個心思通透的能人。”
眼見這些人改變了主意,那名仆人當下暗自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王老父,幾十年的養育之恩,我王落也隻能做這麼多了……”接著王落指著場中的兩人催促道:“各位還不速速拿下凶徒向朝廷邀功,更待何時?!”
邀功?幾人眼前一亮,卻是暗自嗔怪自己為何沒有想到,能夠誅殺這兩名殺死朝廷命官的凶徒,定然是大功一件。
當即有人擺手讓手下前壓,並且大聲嗬斥道:“今日你二人不僅誅殺朝廷命官,而且行那人神共憤的滅門之事,當真是罪大惡極!若還是有一絲悔意,還不束手就擒?”
已經將韓蘇背在背上的劍心,身體微躬,抬起頭來,一雙美眸之中立時綻放出滲人的煞氣,冷聲道:“阻我者,死!”
攥緊手中的“玉美人”,當下便是要將這群擾人清淨的人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