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周寧海瞧見身前不遠處跌落一隻青花瓷的茶盞,因著地麵鋪上了毯子才沒有碎成一小塊一小塊,但這並不影響蓋子與茶盞碰撞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娘娘您要顧念自個兒的身子,還有肚子裏的小阿哥。”頌芝在一旁哭道,她就是知道娘娘的性子,才同意瞞下了不說。
年世蘭扶在案上的手幾次滑落。是了,若不是顧念著她肚子裏還懷著龍胎,她現在就該如前世那般被褫奪封號,降為答應,哪裏還能好好坐在翊坤宮裏養胎。
當下便覺得肚子一陣絞痛,她輕“啊——”出聲,頌芝立即察覺,也顧不上規矩,忙喊人:“娘娘動了胎氣,還不快傳太醫來。”
年世蘭痛得滿頭是汗,從景仁宮回來後,她幾乎連翊坤宮都不曾出過,自然不會是她做的,而她底下的人,沒有她的命令更不敢做出這等事情。富察貴人自己瘋了,卻還要平白拿拉上她,叫她怎能不氣。
那個陷害她的人還真會挑時間,瞅準了機會當晚就下手。想起從前芳貴人小產、甄嬛小產便也是全都開罪到了她上頭。不過,那兩次,一次是皇後暗下的手腳,另一回卻是歡宜香之故。放眼這後宮中,旁的嬪妃也沒膽量敢和她爭,便也隻有皇後。
年世蘭如此想著,心中更篤信此事是皇後所為。可她還是被禁足了,若不是信了這是她所為,又何苦禁足了她?
她大汗淋漓,隻覺身體無力,恍惚聽到有宮人在外頭大喊:“皇上駕到——”
他還會想到來看她?
年世蘭費力地轉過身子,眼前有些迷離,屋子裏人影重重,她認出一個明黃色的身影由遠至近,麵容卻仿佛看不清楚,耳邊嘈嘈切切著不同的聲音。
“太醫,華妃怎麼樣了?”
“回皇上,娘娘動了胎氣,胎相有些不穩。”
“什麼叫有些不穩,朕命你不惜一切代價保住朕的孩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恕罪,娘娘不小心瞧見翊坤宮外的守衛,知道了富察貴人難產的原因。”
年世蘭意識越來越淺,連疼痛都有些麻木起來,也不知是自己的幻覺還是確有其事,似乎聽見胤禛在自己耳畔輕聲道:“朕知道不是你做的,知道你的性子,隻是想你安心養胎罷了。”
“娘娘,華妃動了胎氣,皇上已經去翊坤宮了,太醫說情況不太好。”
景仁宮內,宜修悠閑地擺弄著盆景。
“華妃原先在王府的時候就曾小產,身子一直沒養好,情況不太好是自然的。”
剪秋看著宜修修剪過的盆景,直道:“娘娘的手藝是愈發的精進了。華妃怎的如此沒頭腦,做出這樣的事情,也真不知她這樣原先協理六宮時竟還能看得清賬簿,管得上事情。”
“你真以為是華妃做的?”
“富察貴人不是一直瘋喊著華妃饒命的話,且白天有許多人瞧見富察貴人和華妃發生口角,華妃生生給了富察貴人一巴掌。”
宜修笑著搖頭:“華妃那性子,脾氣火爆,要做什麼便是當場都做了,若是要這樣背後害人,怎麼還會叫人尋著如此明顯的把柄。”
“那娘娘覺得是誰做的?”
宜修擺弄了一陣,終於放下:“不管是誰,華妃卻是如何都不能脫了幹係。”
剪秋點頭稱是:“不論是誰做的,這次可真是大快人心,奴婢聽說像這樣子的狀況,胎兒多半是保不住的。”
宜修笑了笑:“富察貴人的後事辦得如何了?”
“因著位份不高,儀式並不繁瑣,也不用擇太好的位置,原以為要花上個幾日,倒是一個晌午便安頓好了,明日便可以和先前的菀貴人一道送去皇陵,娘娘,這下皇陵的日子可要提前?”
宜修點頭道:“皇上的意思是,此事不必張揚,後宮的嬪妃也無須前去吊唁,盡早安置的好,若是準備妥當了,明兒辦好了也算了了一樁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