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緩緩撥動手中的佛珠:“這麼晚叫皇後陪哀家回來,哀家睡不著。”
宜修坐在一旁。“臣妾也睡不著,正好和皇額娘作伴。”
太後歎了口氣,到了晚上這種時候居然還可以聽見知了的聲音,視線已經從佛珠轉向宜修。
“哀家老了,總盼著能多抱些孫子。”
宜修道:“嬪妃們新進宮的時候,臣妾已經提醒過她們要好好服侍皇上,為皇家開枝散葉。”
太後動了動嘴角,臉色有些陰沉:“這宮裏懷孕的女人不少,可小產的女人也一樣多。前次欣常在因為失足意外小產,從前碎玉軒的芳貴人也是小產,這次富察貴人雖然還沒有小產,可也出了這樣的事。皇上膝下子嗣本來就不多,哀家想起從前先帝爺的後宮,如今這後宮裏的意外會不會太多了點。”
宜修忙垂首道:“都是臣妾的失職,沒有管理好後宮,無法保全龍嗣。”
宜修低著頭,太後望過去,正好是她的旗頭,那是專屬於皇後的,也隻能是屬於她們烏拉那拉氏的。
“如果當年孝懿仁皇後還在,如今她就是聖母皇太後了。哀家當初讓你當皇後,是想保住烏拉那拉氏的後位,希望你能明白哀家的苦心。”
宜修心中一突,麵上還是毫無波瀾:“臣妾謹遵皇額娘教誨。”
太後收回目光,繼續撥動佛珠。
“你方才說有事要稟報哀家,是什麼事?”
“是這樣的。”宜修臉上露出笑意,“華妃,好像知道了歡宜香的事。”
撥動佛珠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目光緊緊鎖著宜修的臉,一絲一毫的表情也不放過。
“是那日華妃來景仁宮請安,和富察貴人爭執了起來,無意間說到了此事,正巧被宮裏的下人聽到了。”
宜修把那日剪秋所講的對話又複述了一遍。
“皇帝知道此事了嗎?”
聽到這句話,宜修懸著的一顆心忽然落地。
“臣妾想,此事事關重大,不好貿然告訴皇上,這才先與皇額娘商量。”
太後點點頭:“此事就不必告訴皇上了,華妃年輕氣盛,若是知道此事必定要到皇帝麵前鬧得不可開交,哪裏還瞞得住。你也知道,華妃的性子,是嘴上不饒人的,不過是一時的氣話。”
“是,是臣妾多心了。”皇後低著頭,讓人瞧著很溫順。
“哀家老了,有些事情也管不過來,你是皇後,要多勸勸皇帝,叫他多去後宮。”
“臣妾明白,那臣妾就不打擾皇額娘休息,先行告辭了。”
出了壽康宮,四下裏靜謐無聲,宜修抬眼望去,一輪圓月高懸空中,皎潔萬分,都說這月亮裏頭有個廣寒宮,又冷又寂寞,能陪伴的也隻有一隻玉兔和砍樹的吳剛。她望過去,好像真的能看見月亮中的影子。
“今兒的月亮真是圓。”
“娘娘,明天就是十五了。”
就算是十五的圓月也絲毫不能改變廣寒宮的清冷。
“皇上呢?”
“皇上還在養心殿批折子。”
“都這麼晚了。”宜修想了想,“咱們去養心殿看看皇上吧。”
這邊胤禛在養心殿卻有些煩躁不安。
蘇培盛早已帶了人去內務府領了鉤子把外頭的蟬一個個粘了下去,卻沒有太大的效果。皇帝心裏不痛快,做奴才的自然也戰戰兢兢,敬事房的小太監端著綠頭牌在門外站了半天不敢進去,眼睛頻頻看向蘇培盛,得到的全是無奈的表情,已經被皇上趕出來了一次,他可不想這麼快就有第二次。
“皇後娘娘。”敬事房的小太監突然看到了救星。
“給皇後娘娘請安。”
宜修掃過蘇培盛和另一個太監,問:“怎麼了?”轉念當即想到了什麼,便道,“你跟本宮進去吧。”
小太監立即笑盈盈地緊隨皇後走了進去。
“臣妾給皇上請安。”
胤禛剛要發作,抬頭見是皇後,語氣和緩了:“你怎麼來了?”
“臣妾聽說皇上這麼晚還在批折子,擔心皇上龍體。”
“皇後有心了,進來天熱,皇後也要注意身子,仔細中了暑氣。”說罷,胤禛伸出手去。
宜修大喜,忙握住他伸過來的手,在胤禛身邊坐下。“多謝皇上關心。”
目光瞥見站在一旁的小太監,宜修道:“這兩天皇上都去後宮,皇額娘也很是擔心,皇上,你看今天要不要翻牌子,還是,直接去華妃那裏?”她一招手,小太監立即托著盤子跪倒胤禛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