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冬(1 / 3)

今年的冬天比往常似乎又冷了好幾分,頌芝才睜開眼睛,便看到窗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頌芝趕緊起身穿戴整齊,推開窗子,寒氣一下子衝了進來,刮在臉上,刀子一樣,熱辣辣的疼。大概是晚上下的雪,這會兒已經停了,溫度卻比落雪的時候更低了,她立刻關了窗子,對著手心嗬了口熱氣,又搓了搓沒有多少溫度的手,按捺住心頭的不忿,朝屋外走去。

院子裏看不到人,實際上也沒有別人,隻有大門口還站著兩個守衛,頌芝低頭看了看穿在身上的舊棉衣,估計門口的奴才都穿得比她好。

她有些懊惱地朝灶間走去,一推開門,灰塵鋪天蓋地,嗆得她眼睛都泛酸。

什麼鬼地方,也不知道多久沒人住了。

灶台上的器物雜亂不堪,水桶裏的水也見了底,水瓢不知被丟到了哪兒,簍裏的炭少得可憐,竟然還是不容易燒起的黑炭。

淨是幫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等以後娘娘再濃聖眷,一定要好好收拾這幫不長眼的東西。

頌芝啐了口,忍著心裏的酸楚開始燒水。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頌芝估摸著主子這會兒該起身了,端了熱水往屋裏走去。

破舊的木門一推便發出“吱呀”的聲響,屋內光線晦暗,頌芝一時間難以適應,隻能感到屋內的溫度比屋外並未高出多少。

角落裏有一團黑影,頌芝分不清是桌椅還是別的東西。

頌芝把臉盆放在架子上,走到床邊。

破舊的棉被擠成一團,不會比衣服厚,頌芝頓了頓,輕喊:“娘娘?”

細碎的悉索從角落傳來,頌芝恢複了視線,才發覺床上並沒有人,年世蘭癱坐在角落,正是頌芝剛進屋看到的黑影。

頌芝連忙拿了被子跑過去,伏倒在年世蘭身前:“娘娘,您何苦作踐自己,皇上心裏是有娘娘的,沒準兒過幾天就恢複了娘娘的頭銜。”

“恢複?”年世蘭緩緩抬起頭來,昔日俏麗的容顏隻剩下蒼白與憔悴,紅腫的雙目深深陷了進去,頌芝的話仿佛一根救命的稻草,點燃了她心底小小的火苗。

“皇上還會記得我嗎?”

頌芝拚命點頭:“娘娘對皇上那麼好,皇上一定不舍得忘記娘娘,現在皇上隻是在氣頭上,過了這陣子就會沒事的。”

“我對皇上好,我對皇上好……嗬嗬……這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對皇上好的人,那麼多的人,他怎麼記得過來。”淚珠從年世蘭臉上一粒粒落下,好像永遠也落不完似的。

“現在皇上心裏頭隻有甄嬛那個賤人,哪裏還記得年世蘭是何許人。”年世蘭再也抑製不住,大聲哭喊起來。

她跟了他那麼多年,他怎麼能這麼對她。

她是驕橫跋扈了點,如果不是因為在乎,她又怎麼會介意他跟別的女人如何?

她是害過人,但在這後宮裏頭,又有哪個人的手是真正幹淨的?

她是跟哥哥一起賣官了,可若不是想要做他眼中最好的那個女人,她何苦花這些個心思?

她年世蘭是十惡不赦,是罪該萬死,可也是愛他愛得罪該萬死。

他是愛她的,不是嗎?

他娶她過門,給了她最美好的人生。

她不會忘記,踏進雍王府大門的那一刹那,是她最開心的日子。

王府裏那麼多女人,個個怕他,就她不怕。

他帶著她去策馬,去打獵。

他說他隻喜歡她一個人。

他是那麼地寵她,肆無忌憚地寵她,打破雨露均沾局麵的人是她,但給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美夢的卻是他。

他怎麼忍心,怎麼忍心親手摧毀自己一手築造起來的美夢。

是她癡心妄想了嗎?

“吱呀”一聲,門再次被打開,刺眼的光線刹那湧了進來。

是皇上嗎?是皇上來放我出去了嗎?

年世蘭努力眨著眼睛,想要盡快適應光線的變化。

花盆底與地麵接觸的脆響一聲一聲,仿佛踩在她心上,粉碎她的幻想,她才看清,來人竟然是甄嬛。

這個賤人,是來看她的笑話?

年世蘭從地上支起身子,在椅子上坐好。

她再不濟也比賤人強百倍,她不能輸了氣勢,絕對不能。

“膽子還挺大的,冷宮也敢這樣進來。”年世蘭嘲諷道。

甄嬛也不看她,道:“這個地方我來得比你多,當初我就是在這裏看著麗嬪在我麵前瘋癲無狀。”

年世蘭攥緊了雙手,恨聲道:“你不要做夢了,你把我害到如此地步,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甄嬛終於抬起頭來,目光直盯著年世蘭:“沒有人要害你,是你自作自受,淳貴人溺水是你做的吧,在溫儀公主食物裏下木薯粉也是你做的,指使餘氏在我藥中下毒,推眉莊入水,冤枉眉莊假孕爭寵,可樣樣都是你做的吧。”

甄嬛字字鏗鏘,可她隻想冷笑:“我就知道,曹琴默那個賤婦敢反咬我一口,必定是你在背後指使,憑她,哪有那個狗膽。”

甄嬛的聲音淡淡響起。

“你還真是知人不明,你幾次三番利用溫儀來爭寵,甚至不惜拿她的性命來開玩笑,襄嬪是她的生母,哪有不恨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