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腿坐在站籠裏，十八歲的小流氓楚天歌衝著值班的警察嚷道：“來根煙、來根煙，他×的，還講不講人權，老子蹲站籠容易麼我。告訴你，要是不給老子煙，老子絕對在這裏頭撞得頭破血流，保準兒告你們刑訊審問。”說完還把腦袋擺了兩擺，做了個撞牆的動作。
值班的警察隔了好一會才不耐煩地罵道：“吵什麼吵，再吵就把你拉出來練拳。老子眼看就把高級掃雷通關了，叫你一句話分散了注意力，看看，點錯了吧。”說著拋過去了半盒煙和一個打火機。楚天歌趕忙伸手接住，點著了後深吸了一口，馬上換了一副嘴臉道：“陸哥，還是你夠意思，上次進來的時候碰見的那個小警察，事兒都辦不利索，就知道裝，這年頭，除了孫子是裝出來的，還有什麼能裝出來？就他那熊樣，扒下警服走大街上，人都得排著隊揍他。你說是不是！”
那位還奮鬥在掃雷第一線的陸警官聞言頭也不抬的嗤笑道：“你知道個屁，人家是局長的兒子，跟你裝都是看得起你，就連我看見人家都得點頭哈腰。”楚天歌一聽，麵色一窘：“這麼厲害？我爸媽死的早，別說是吃爹啃老，就是想讓他們倆罵我兩句，都聽不到了。”
陸警官見他說的雖然灑脫，卻仍舊隱藏不住那淡淡的悲戚，不由得有些動容，但又不好說些什麼，隻能開口道：“一會我給你找個海綿墊子，你就在裏頭湊活一宿吧。以後就盡可量的別進來了。”
楚天歌聞言大喜：“成，成，謝謝陸大哥了。”
這是陸吟風第二次遇見楚天歌。不同於其他人對這類小流氓的厭惡，陸吟風心中的某個角落裏對這些人確有著幾絲同情。在這個越來越不江湖，越來越功利的社會之中，即使自己吃的是公糧可處境上和他們並沒有區別，一腳踏出，萬劫不複。更何況，在他心裏頭多多少少認為自己還是有良心的，這個良心，太讓人為難。很多時候，怕隻有這樣的社會底層的不能再底層的人才有那麼一點可憐可歎的真實吧。
三個月後
盛夏已成深秋。由於臨下班前和局子裏的同事發生了點不愉快，我決定回去衝好澡後出去喝兩杯。我叫陸吟風，是個小警察。深秋的燒烤店應該會清淨點吧。
夜涼如水。五瓶啤酒下肚，周圍的人開始顯得可愛了。這裏是城郊結合部，七點來鍾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突然，四周的商販如沸水一般喧騰起來，我咬下一塊脆骨版，心裏暗道：“城管來啦？難道是這個月的罰款沒達標？”我這麼想是有道理的，平素這裏並不是他們創收的主要地點，關照的程度也不夠，今天突然搞了個突襲，結果小販們比起呆頭鵝還不如，還沒來得及收攤逃跑，就被控製了現場。事不關己，我瞥了一眼後就專心對付起脆骨版了。
“城管打人啦！城管打人啦！”人群之中突然傳來幾聲大喊，然後就聽見“嘩啦”一聲攤位散架的聲音，而後便是一聲痛呼和撕心裂肺的哭泣之聲。我依舊心無旁騖的喝酒，連帶著打量燒烤店女服務員超短裙下的兩條粗腿。我很三俗。
“閨女，閨女，你就饒了我們吧，我和我老伴實在是沒法兒了才擺這個攤的，要是有一點辦法，我們都不敢犯王法啊。”一個賣水果的老太太抱住正在開罰單的女城管的腿哭號著。那女城管厭惡的甩脫了她的環抱：“誰是你閨女，老太太，今兒個你要是不把罰款交了，就把你倆全送到警察局。”我坐的位置和他們的距離並不遠，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嘴裏嘀咕道：“什麼時候城管還有抓人的權利了？”說完，又拿起杯子，喝了個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