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七年,各路軍閥混戰。上海灘的繁華依舊,夜晚的燈紅酒綠,車水馬龍,歌廳裏唱著最闊綽的上海灘。小巷裏,橋頭下被驅趕的底層人民,他們下跪說著最懇求的話,被鞭打,被鄙視。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這也是一個人吃人的時代。
沈立音已經好多天沒吃東西了,顫抖的步伐,淩亂的頭發,髒亂不堪的一身都在訴說著她不屬於上海灘。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了這裏,隻是跟隨著一波又一波逃難的民眾。十歲的她已經看過餓殍遍野,看過生死離別。她隻想好好的活著,既然好不容易來到這人世間走一遭,那就好好活著。
她看著這裏的一切,霓虹燈,西裝革履,整個城市的彌漫著腐朽的味道,紙醉金迷。站在上海灘的外白渡橋上,在這黃浦與虹口的交界地,她帶著迷茫和陌生,唯唯諾諾,恐懼彌漫了整個身體,這樣的恐懼比荒郊野外更進一步。
橋底下的流水似妖怪,張開血盆大口,想要將她吞噬。沈立音盡量遠離橋,她害怕,害怕一個踉蹌,便命送黃泉。在這吃人的上海灘,哪裏不是危險。
“嘀……嘀……嘀……”汽車的鳴笛聲很急。沈可君轉身一看,那會發亮的大眼睛像是可怕的怪物,她從未見過,它的嚎叫聲急促暴躁,向自己狂奔而來。她被嚇得睜大了雙眼,以為自己注定了無法保住這條命,雙腿一軟直直的坐在了地上。
汽車終於停了下來,離沈立音不到一掌的距離。
從車上走下穿著一身黑西裝的人,沈立音淚眼婆娑的仰望著他,卻沒有一絲害怕。
他凶神惡煞:“找死,不想活了是不是?”說完準備一腳將小女孩踢開,卻被另一人擋住。
“退下,開車不認真,還把錯怪在小女孩身上。”十七八歲的少年穿著白西裝,收拾得很利落,聲音像是百麗鳥好聽極了。他向沈立音伸出了一張手,示意著讓她搭著自己的手起來。
對於沈立音來說,這是一道陽光,照進了自己的世界。從她爸爸在三歲離他而去後,這是唯一出現的一道陽光。她對著他笑了,笑得純良。
“來!”許澤之回敬給她一個溫柔的笑,她卻分明感到有和煦的春風吹過。
沈立音猶豫再三,她看看自己的髒手,還有破舊的衣物。低下頭,不敢再看。
“少爺,快走了!老爺等我們吃飯呢?”
“嗯?”他帶著疑惑再一次示意她起來。
沈立音終於伸出了手,她不敢繼續拒絕,害怕一個不小心又將自己置於生死的邊緣。
“小妹妹你一個人嗎?你的阿爹阿媽呢?”許澤之關切的問到,一旁的仆人早就已經不耐煩,來回踱步,對一個乞丐有什麼好施舍的。
沈立音的一雙大眼睛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說到:“我沒有阿爹阿媽!”
許澤之就該猜到,在這樣的一個年代,夜晚一個人出門在外的小女孩不是沒爹沒娘就是戰亂走失。他很心痛,心痛這個時代,也心痛自己的無能為力。
“那你的阿爹阿媽去哪兒了?”
“他們死了!”
果然,許澤之如此明了這一切。隻是女孩的麵無表情與他來說更為心痛,她已經經不起如此折磨了。
“少爺,我知道你心善。可是,老爺還等著呢?”管家又催了一遍。
許澤之根本不理會他們,時勢讓他們學會了狗眼看人低,可他許澤之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