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那人氣得臉色變了幾變終究還是作罷了。海中以龍族為尊,自己哪怕身份再過尊貴也不過就是龍王的一句話,這點眼力他還是有的。
隻是顯然西海如今並不是固若金湯。
四海之內雖然時不時的有些戰亂之苦,但大體上還算得上是升平的。況且當年定遠將軍積威猶在,尋常小族是絕不敢欺上門來。所以西海過去那些時常有的祭祀儀式如今也就甚少看見了。
現在的非常時期眾人雖說都是心知肚明,不過影郅就在眼前那點小心思是怎麼都壓抑不住的。就著勳貴中兩位頗有些身份的侯爵發了話之後,在座的誰都看得出來影郅的歸屬,心中不免對平白得了影郅的鯖魚王生出了一絲羨慕。而那些知曉龍王平日氣性的都開始將方才那一幕幕在心頭不住的回想,倒是都得出了個驚人的結論,龍蛟侯龐壁怕是之前就得到了龍王的授意。
那些還準備尋個由頭煽風點火之輩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西海龍王在四海龍王中脾氣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溫潤,繼位龍王以來甚少有過發脾氣的時候,久而久之人們也就慢慢忽略了他作為龍王應有的不苟言笑以及瞬間爆發的雷霆震怒,可是他不發作並代表他不會發作,虧得是廉際方才多話惹得龍王不悅,否則令龍王.震怒的豈不就是自己。
一念至此眾人又偷偷的看了看龐壁的臉色,果真見他再沒多看影郅的容顏,反倒是不住的打探著鯖魚王的體況,心下那份肯定就更加真切了。
有了剛才這一出眾人心中已經是大大的明了了,縱然影郅不是與了鯖魚王也斷然不會到自己身上,是以竟是再沒人質疑鯖魚王因病得影郅了,低頭喝酒相交言談的倒是不在少數。
看見地下的人忽然之間安靜了,龍公主是大大的不悅。這幾日她吃不下睡不著,連著派遣纖綠出去活動最後得到的就是這樣的結果麼?瞥見父王對自己睨來的眼神,心中更是火冒三丈。連著給幾個她這邊甚為得力的幾位權貴試了顏色,豈料對方竟當她不存在,分明就是對上了自己的眼神,可頭一偏就那麼過去了,愣是和身邊的勳貴們談論起了幾件時令喜事。眼見著自己的努力就將付諸東流,龍公主秋水般的眼眸中幾欲噴出火來。
纖綠在龍公主身邊侍候的時間最長,最是知道自己這位主子的喜好。近段時間也不知是什麼緣故,公主忽然對鯖魚一族上起心來。破例接見了那個小子後還許諾下了那樣的諾言,本就讓纖綠提心吊膽了好一陣。可又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這兩個原本很是契合的盟友竟然一夜之間鬧翻了,公主下令囚禁了他所有的族人還不算,又生生的將他軟禁在了鯖魚王身邊,美其名曰侍疾。
什麼時候開始公主變得這樣陌生。
在座的沒有人有異議,龍公主就是惱怒也沒有辦法,隻能惡狠狠地看住孫銳,恨不得將他咬碎了揉爛了一口吞進肚子裏,永世不得超生。
孫銳也是不懼的迎上龍公主的目光,嘴角洇開了些許笑意,他心裏亦是明白的,當初龍公主必定不是因為那樣簡單的原因才和自己定下合作計劃,一計不成她自當另生一計。
總之絕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不知道她力求的是什麼,隻要是礙著了族王病體痊愈的大計那就是怎樣都使不得的。
想到這裏孫銳心裏忽然輕鬆起來,防不勝防就不用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鯖魚王、秋影和金玉鼎都上了台麵,那正式的儀式自然就是要開始舉行了。龍宮頂上因著龍王的無上妙法已經透出了黑緞般的夜空和一彎月牙。海螺珍珠製成的“珠漏”也慢慢的指示出午夜將至。
大殿內絲竹之聲漸止,就有一個身著純白衣衫的女子蓮步輕移,緩緩走來。隨著她步子輕邁,就有一股若隱若現的清香彌散開來。
“清蓮香。”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了出來。
眾人無不大凜,無數雙眼睛都盯著之前那幾乎沒有人注意的上座,除了幾尾彩色的魚兒兀自搖曳生姿,先前坐在哪兒的女子已然不見了身影。
眾人目光再度尋來,白衣女子已經緩緩走到了金玉鼎邊上,纖纖柔荑寸寸覆上金玉鼎,口.唇翕合,猛然之間隻見她白衣鼓舞,如白蓮綻放,發絲飛揚,隻有麵上那層紗巾依舊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