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悔不當初(1 / 2)

如果注定會失去,倒不如從來沒有擁有過,起碼不會傷心。這世上令人傷心的事太多,懶得一個個去解釋。舉目無親不是最可憎的,最可憎的是無人可信。在一夕之間失去的楊康就這樣離開了趙王府,他帶走的,唯有包惜弱的靈位。此時此刻,陪伴著他隻有這塊冰冷的木頭。

天空烏雲密布,很快墜下雨來。走在街上的楊康,小心地護著靈位,將它藏入內襟裏。

頂上突然沒了雨點,低著頭的他注視前邊停下的腳。

“康弟?”郭靖仔細地擎著傘,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回來了麼?”

黃蓉說多則十日,短則五日,楊康一定會出現在這裏,而且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至於為什麼,她當然不說。

猜得很對,楊康果然如此。郭靖見此情形愈發擔憂:“康弟,你沒事吧?”

“讓開。”楊康不想解釋,隻願擦身而過。郭靖卻拉住他的胳膊:“我相信你,不管蓉兒說什麼,康弟,你先和我回去!”

如今是海捕文書發下,唯有楊康在旁,才能讓完顏洪烈投鼠忌器。他的到來是喜事也是憂事,隻因敵友不明。江南六怪日前進城,聽說此事,早已心存成見,如今要容得楊康在此,十分不易。倘若他寸功未立便要長相伴隨,那不可能。

可是他如果立了功,又會被當成居心叵測。他當了十八年的金人,他不可能取信於他們。

是這些人才讓他不能繼續當小王爺,是他們害得他失去了榮華富貴,如果更固執些,甚至可以認為是他們才間接導致楊包二人之死,他對他們的恨意如此深刻,又怎會甘心棄了趙王府前來投奔?

郭靖唯有以自己作為擔保:“不會的大師父,康弟他是真心的,是真心的!”

看他急得撒淚,黃蓉唯有吐露實情:“我,我對他下了毒。”

既然是為了活命,那還有一點可信度。正好可以互相利用,答應讓他留下也無妨。可是柯鎮惡哪裏能夠容許自己倚仗一個金人活命,更別提他還是梅超風的徒弟。這算是舊仇新恨吧,一並到了眼前非要計較不可,柯鎮惡是既不同意容留,還要除以後患。情急之下,郭靖隻得抱定楊康以身相護:“大師父,你要殺就殺我!”

第一次,這是他第一次逆師父的意思,是為了一個金人。不由得柯鎮惡勃然大怒:“你混帳!”

“郭靖,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定要仰仗你的恩惠才能活下來?”楊康掙脫他的護佑,怒氣難掩:“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你根本不需要這樣!”

“楊康。”朱聰有心向著郭靖,又不便悖逆大哥,隻好謹慎地道:“你必須說清楚,為什麼突然離開趙王府。靖兒如此待你,難道你還想瞞著?”

“沒有為什麼。”想要的溫暖永遠也回不來,心事豈能說給外人聽:“這是我的事,你們管不著。”

“好吧。”朱聰很果斷地替柯鎮惡下了決定:“既然是這樣,我們先暫緩追究,大哥,比武之期快要到了,依我之見還是先過了這事再說。”

反正楊康的武功不過如此,以一敵眾那是自尋死路。不管是真心還是臥底,他們都用不著怕。唯一可擔心的,隻有郭靖一個,他太善良了。

“康弟。”郭靖所念隻有他的安全,聞言大喜,他將人拉去一邊:“康弟,你不要擔心,大師父他們會明白的。”

“好。”柯鎮惡不愧小心謹慎:“這毒要緊麼?如果要不了他的命,那便到時再給!”

黃蓉聽在耳內很不舒服,倒像是她要聽從命令一般,正好這時郭靖已來哀求,她便順勢將一枚藥丸倒去他手中。柯鎮惡眼盲心明哪裏聽不出,知道靖兒竟為了外人如此欺上十分惱怒,當即大掌一揮就要打人。郭靖挨了一巴掌,他還要再動手,黃蓉趕忙躥過來,這一下撥在軟蝟甲上,柯鎮惡驚疑不定:“你,桃花島?”

黃蓉原本不想借著爹爹的名頭,可是恨極了這個瞎子傷她的靖哥哥,當即賭氣道:“沒錯,我爹就是黃藥師,怎麼樣啊?”

“蓉兒!”郭靖怕她惹禍:“別這樣!”

“你,你竟然和這個妖女為伍!”火上加油,柯鎮惡已然不辨情由,直斥道:“靖兒,你糊塗!”

且不說黃藥師性格乖張江湖人人敬畏,難以招惹,就是看在梅超風之事上,也不該與她相伴。當年襲殺陳玄風之事,已經是得罪了黃藥師,如今又和他的女兒攪和在一起,讓他知曉,豈能善罷甘休。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郭靖的心上人並不是她,他們隻是一廂情願地憑著猜測斷定。這樣的性格會帶來更多的麻煩,當然,郭靖是不敢指摘的。

他隻想保住楊康,不管用什麼辦法。

氣急了的柯鎮惡讓他會錯了意。

郭靖聽見他說不許和“這個妖女”在一起,他便以為是兩者選一。要在楊康和黃蓉之間作出抉擇。他還沒有體味過愛情,對“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倒還明白,當他聽見這三個字的時候下意識地先望了望楊康,很為難地小聲道:“大師父,我要康弟留下。”

這句話一旦出口就教人明白他理解錯誤,黃蓉卻是登時被刺痛了心。楊康對於郭靖的重要她是早知的,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並列相比。她很難受,麵子被郭靖剝奪了教她挽救也沒辦法,當即麵色一沉氣鼓鼓地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