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倫一伸手,巨大的白帆緩緩升起,船艇劃破水麵,掉轉船頭,那船便像大山一樣緩緩移出視野,茫茫海麵上,又隻剩幾隻海鷗策風飛翔。
兩個身影默默地望著船艇離開,空蕩的樹林中一陣海風吹過,亞索轉回身問銳雯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銳雯喃喃道。
“艾瑞莉婭離開之前曾經說過,幾日後祖安的商船便會到達西鎮港口,到那時你返回西鎮,搭乘祖安的商船,便可直接坐船前往諾克薩斯。”
“不是個壞主意。那你呢……”銳雯淡淡地說到。
“我……”亞索笑道,“在那之前,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如果我還活著,那麼我一定會前往諾克薩斯……”
“在諾克薩斯,生存是一劍艱難的事情,你最好跟我一起走……我的意思是說,我對諾克薩斯十分熟悉,你曾經幫過我,在諾克薩斯我同樣可以幫你。”
“比起這個,你不是更應該擔心你自己嗎?”亞索笑道。
“擔心什麼?”
“派出刺殺你的上級如果知道你沒死,那麼肯定不會讓你有第二次活著的機會。恐怕那個時候,你也顧不上幫我了。”
“那又如何?”銳雯笑道。
“你不怕死?”
“死,並沒什麼可怕的。隻是活著如果變成苟且的話,那麼還不如戰死成為光榮。何況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我也是這麼想……”亞索淡淡道。
“你說什麼?”
“沒什麼……”
亞索扶著腰間的劍慢慢地走進密林,夕陽的暮色漸漸消退,黑暗慢慢地來襲,天色陰沉地讓人喘不過氣來,看來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要下雨了。
亞索抬眼看著無盡的暮空,烏密的黑雲正在慢慢聚集,沉沉地壓了下來。
兩人返回樹洞之下,亞索拾了一些幹柴扔回洞中,樹洞的空間足夠寬敞,高度雖隻有常人的身高的一半多,但是內部大小已經能容兩個人坐下。亞索用火石點燃幹柴,樹洞之內便燃起光亮和溫度。兩人盤膝而坐,互相不語,靜靜地聽樹洞外空穀的聲響。
不一會,轟隆的雷聲便從天空遠處傳來,雨滴順著樹幹開始紛紛滴落下來,打在樹洞之前的泥土上。亞索往樹幹的一側靠了一下,將懷中的劍摟緊,雙目緊閉,精神入幻。
“能給我講講風師伯的事情嗎?”銳雯突然說道。
亞索身體一震,雙眼張開,腦海中突然掠過一絲不安。木柴的光亮愈發的昏暗,亞索從地上撿起一根細柴,扔進火堆中,火紅的焦炭“呲”地引燃了細柴,跳動的火焰映照著亞索的臉和銳雯的臉,“你怎麼想知道這種事?”
銳雯眼睛盯著跳動的火焰,神色有些黯淡,說道:“父親在世的時候,對於他的過往,從來沒有提及過多,風師伯既和父親同屬劍宗源氏門下,又是師兄弟,因此,我想,如果知道一些風師伯的事情,可以更多的了解父親的過往。”
“關於掌教,其實我知道的也並不是很多。我出身卑微,身世不明。承蒙掌教垂憐,才得以在禦風道場修習禦風劍術,成為道場的二弟子。”
“你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嗎?”
亞索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從小我便被遺棄在道場門口,關於我的身世……我隻記得,我生長在一個春天樹林中都是飄飛粉色花瓣的地方——那是我做夢夢到的地方,我覺得,那應該就是我的出生地,我的父母應該都生活在那個地方。”
“嗯……“銳雯扶著手裏的劍,眼睛盯著火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父親竟是艾歐尼亞人,他之前從來沒有說過。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我練習的劍術是禦風劍術。”
“掌教曾經說過,劍術是什麼並不重要,主要在於人心,人心正則劍術便也正,再好的劍術,如果落到心術不正的人手裏也會變成劣敗不堪。”
“若遇到易大師,定要讓他細細講一講父親的事情……父親去世那天,太突然了,沒有任何征兆,甚至最後連屍體都沒有,隻是接到了指揮部的通知。”
“確實……”
兩個人迎麵望著樹洞之外的天色,不一會都進入了夢鄉。
淩晨的時候,雨還在下個不停,亞索從黑暗中慢慢坐起,他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銳雯,扶劍走出樹洞之外,冒著雨,尋路而下,緩緩地向西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