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章(1 / 2)

大夏京師燕京城西郊外有座極高的高山,山峰自半腰起就被雲霧遮住。在高山東麵的陡崖上站著兩個人,山風淩烈,撲麵如刀,兩人不遮不掩,就像兩塊從天地初開就生在崖上的石頭一般紋絲不動麵向燕京。

太陽漸漸升到天空正中,熾熱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站在前方的高大身影發出一聲低沉的歎息,站在他身後的年輕人身體一震,握住了腰間的劍柄,向高大男子躬身一禮,道:“先生,時間快到了。”

高大男子遙望京城某處,落寞說道:“還有半個時辰。足夠你趕到那裏了。隻是我還想再問一次,你真不能改變主意嗎?”

青年人搖搖頭,低聲道:“我若不去,今後活著,也是死了。”

“他們占著大義,此事非任何人所能阻止。”高大男子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意味,像是憤怒,又像是冷漠。“那人阻止不了,我也阻止不了。你去了隻是白搭一條性命。”

“先生說過,這世上明知有些事不能去做,卻不得不做。對我來說,明知有些人已經救不了,卻不得不去救,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

年輕人深深躬身一禮,轉身下山,他的步伐輕快而又凝重,一步一步節奏分明,不過轉眼之間就消失在雲霧中。

高山東麵山腳下站著一群黑衣人,一襲黑袍將他們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對對精光燦然的眼睛。他們看著山腳破舊的門坊,眼睛裏不由流露出敬畏的神色。

“這個破門坊有什麼好怕的,真正可怕的是門坊裏的人。”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如是說道。

一個黑衣人轉身向一個年輕人低聲道:“我們這麼明目張膽的在這裏攔截西山主人的弟子,無異於打西山主人的臉麵。雖然西山主人已經默允了此事,隻怕事後也不得善了。”

年輕人舉著一個酒葫蘆正在飲酒,這個酒葫蘆表麵烏黑,不知被人用過了多長時間,泛著一層油膩膩的光亮,葫身碩大,至少能裝十餘斤的酒釀。年輕人是黑衣人裏唯一沒有蒙著臉的,他喝了一口酒,臉色黑的就像酒葫蘆,埋怨道:“當初壓著山上那人不管此事,已是打了一次那人的臉麵。既然打過了一次,再多打少打一次又有什麼區別?何況你們以為我們要對付的人是誰,那可是西山書院百年以來最天才的弟子葉泓,除了這裏,你們以為在哪裏能攔住他?”

那黑衣人踟躕一會,不安的道:“我們在這裏截殺葉泓,書院裏的人會不會在最後關頭出手?”

“不會。”年輕人雖已醉眼朦朧,聲音卻依然清晰堅定。“因為我們都會死。你們根本不明白西山書院百年以來最天才的弟子代表的是什麼意義,這世上有一些人能殺他,而我們絕不是一些人中的一份子。真正能殺葉泓的人在燕京城裏,在誠意伯府裏。”

黑衣人身體都是一震,露出驚駭的神色。他們絕對信任這個年輕人,因為這個年輕人過去從未判斷錯過,因為這個年輕人對別人謊話連天信口雌黃,卻從未騙過他們。

便在此時,年輕人看見了葉泓。葉泓也看見了黑衣人,他一步一步向破舊門坊走過來,沒有半點遲疑,對於一個決心赴死的人來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物能遲疑他的腳步?

年輕人一仰頭,喝幹了葫蘆裏的殘酒,麵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喃喃道:“或許對某些大人物來說,今天燕京城裏的血色還不夠濃。”

狂風乍起,秋色肅殺。

……

……

一輛樸素陳舊的馬車駛進駐馬巷,在誠意伯府門前停下來。車把式看了眼大門緊閉的誠意伯府,大感奇怪。誠意伯雖在冠蓋如雲的燕京城算不得頂尖的爵位權勢,卻是自太祖時就傳下來的老資格伯爵,整條駐馬巷就隻一個誠意伯府,平日裏雖然清淨,也不會在大白天關上府門。

誠意伯府老管家走下馬車,看著緊閉的府門,滿是溝壑皺紋的臉上帶著疑惑和不解。空氣裏彌漫怪異的某種味道,讓老管家額頭的皺紋更加深了幾分。

車把式看出了老管家的不悅,知機的上前敲門,叫道:“老管家回……”隻叫了半聲,府門已開了一道縫隙。

車把式探頭進去,驀然發出驚恐尖利的慘叫。慘叫也隻叫了半聲,便戛然而止。一蓬鮮血從門內濺出來,染紅了半邊大門。

撲通一聲,車把式沒了腦袋的身子落到漢白玉石階上,狂湧而出的鮮血順著石階一階階淌下來,一直淌到老管家的腳下,浸濕了他的鞋子。老管家終於明白他聞到的是什麼味道了,那是無比濃厚刺鼻的血腥味,

府門打開,兩個軍士把車把式的屍體拖進府裏。一個裨將站在門邊,似乎沒看見老管家,隻是抬頭看天,神色裏帶著深深的悲哀,自言自語:“將軍在花廳裏,小少爺還沒有找到。”

老管家驀地發出淒厲的嚎叫,蒼老的身軀像豹子般竄出去,衝進誠意伯府。啪的一聲,大門再次緊緊閉合,將門裏門外隔成了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