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鐵塔下的計費室(1 / 3)

序篇

周處年少時,凶強俠氣,為鄉裏所患。又義興水中有蛟,山中有白額虎,並皆暴犯百姓。義興人謂為三橫,而處尤劇。

或說處殺虎斬蛟,實冀三橫唯餘其一。處即刺殺虎,又入水擊蛟。蛟或浮或沒,行數十裏,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鄉裏皆謂已死,更相慶。

竟殺蛟而出,聞裏人相慶,始知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

乃入吳尋二陸。平原不在,正見清河,具以情告,並雲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終無所成。清河曰:“古人貴朝聞夕死,況君前途尚可。且人患誌之不立,何憂令名不彰邪?”處遂改勵,終為忠臣。

周處自少年起至老大不小的很長時期都沒有意識到自己一直是鄉間禍害。經過殺虎斬蛟和鄉親的反應這件事情,周處的生活和思想終於發生重大的改變。本文的主人公習門清和華子徐等人,因為職位或工作地點的轉換,閱盡人間許多事後,或從懦夫變為勇士,或從勇士變為懦夫,或從舉足輕重到無存在感,或從無存在感到舉足輕重,或從不願結婚到憂患無後,不要說你的思想(性格)一生不變。

習門清從奶奶那裏反複聽到一句話“要抓住刀把,不要抓住刀刃。”習門清一直不明白,這指的是權力學問還是商業學問還是婚姻學問。習門清看過的各類名著應有千萬言,最終能悟透塵世的話卻不多。《魯濱遜漂流記》開篇就講:“下層人以體力謀生,沒有時間談藝術;上層人是富貴險中求;中層人如我家有幾間商鋪收租衣食無憂,恰恰是幸福的一類人,沒有必要去航海曆險。”發明避雷針的人說過:“除非將我涉足其中,否則言語教導的作用極微。”一位30多年的老師深知教育的局限性:“對於浪子,唯有通過兩年自食其力的勞動,方能回到常人的思想上。”

如果你已經讚同並大概地牢記了以上的觀點,就可以不往下看了。因為自陶淵明開辟了文藝純屬娛樂的時代以來,世間大部份的小說都是一種消遣,如同你每天都看電視劇電影。成功者如《新兒女英雄傳》讓你也參與了一次戰爭和政府建設,如三毛的《撒哈拉》讓你如在境外生活多年,如果你經曆了本文中兩種帶有藝術性的職業生涯和內心狀態,就將是讀者和筆者共同的欣慰了。

1、鐵塔下的計費室

故事發生在某華語國家的花城縣(區),2002年。

“我的初中同學王凱離開我去了一中高中部後,從此是為武林盟主、學界第一。我則去了郵電學校成為了國家幹部。如果我也去了一中,這個學界盟主就得由王凱和我輪流做莊。”一慣在辦公場所低調的學霸習門清像喝醉了酒似的吹擂起來。

習門清拉開朝向大陽台的翠綠色窗簾,朝著似乎具有衣食無憂尊貴氣質的兩位女資料員的背影說了一聲hello,之後習門清剛剛發胖的身體一屁股落在綠色的電腦轉椅上,這一動作已經重複了1500多個朗朗白天。貼著白牆壁的一排銀白色台子上擺著兩部折疊式的筆記本電腦,外形一黑一白。當時台式機尚屬王謝堂前燕、沒有飛入尋常百姓家,筆記本電腦就更不用說了、整個花城縣城加起來也不會超過20台。有人說過,區分時代特征的標誌是如何生產,而不是生產什麼;習門清昨夜裏溫故而知新,大專自學考試的哲學教材裏仿佛有這麼一段話。習門清是一個迷信學曆的人,自考過程就像一段蠟燭點燃了整整五年,在取得文憑的那一刻熄滅了。他身上是踏破千山後的輕鬆,可同時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春,山窮水盡疑無路。

五年自考抑製了他對女性的欲望,他也沒正兒八經的觸摸過女人的手、沒親吻過女人的嘴唇。他每月都在銀白色鐵塔籠罩下的花城縣電信局院子裏,看到如同一輪圓月總會出現的一大景觀:一個麵色平靜的老太婆,身後是難藏喜悅與不安的俊俏姑娘,仿佛模樣醜陋的就不好意思到這裏,仿佛真是條將躍出龍門的鯉魚。習門清是一個有知識含量而沒有權力含量的計費組長兼電信股管理員,尚不知道在婚戀這個“無形市場”中,是個什麼身家。習門清有著傳統農村男性普遍具有的思維定勢:唯恐成為一個膝後無子無女的光棍。習門清想起了放牛娃的故事:放牛,牛生崽,牛崽賣出換成錢,用錢討媳婦,媳婦生崽,兒子放牛。話糙理不糙,這就是習門清的發展思維。習門清的同門師兄應柏絕更加將這種發展思維擴大化。

年紀大一點的少婦資料員潘進玲,從背後看有模樣有身段,富態豐腴,雍容華貴,就像千元名酒區的銷售貴婦人,讓你誤認為走進了隔壁的“製高點”花城縣政府縣長家屬樓大院、看見華貴的衣裳閃爍的身影卻不聞人語聲,空氣中仿佛飄散著唐詩裏那些有名的宮怨詞:“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有不得見者,三十六年。”潘進玲便是從花城縣長家屬樓出來的貴婦人。

還有一個年齡21歲的女資料員,名喚陳萍,在曆史悠久的在電信局成立時便設立的計費室中年紀最輕,卻是其中唯一經過顛沛流離的人。純真麵孔的陳萍在一裏之隔的糧食署才領取了微薄的一個月工資555元,就聽到不幸的消息:號稱一個團編製的糧食署被解散了,全縣第一科長老態龍鍾的李署長像方丈換了一個廟門、科長的帽子還在,不到一個月後又以碩鼠的模樣出現在自辦發行的都市報的頭版、由一呼百應到身陷縲絏,讓素麵朝天的陳萍對這昔日恩人有人間正道是蒼桑之歎。

潘進玲的妹妹的女兒李小燕正在一個初中部就讀,仿佛因為思春而無法集中心思,而家裏長輩認為華山隻有讀書一條路。潘進玲對著頭疼的李小燕吩咐過:體育課或有閑時就來一牆之隔的電信局請教大名鼎鼎的習門清師父;因為學習成績一流的同學是不會甘心進入師範或從事一線教育的。也就是說習門清師父比中學老師高明一些。

這一天,李小燕腳穿潔白的球鞋,上著黑色的校服長褲似乎刻意清除胸脯凸起的女性色彩。盡管這所一中以不知是在女生畢業前還在畢業後發生的師生戀出名的。達到巔峰的狀態是習門清親眼瞧見一中年青的張副校長同時與四名秀色可人的女高中生共進晚餐。那情景在習門清的腦海時無法拭去。就像習門清後來的好友華子徐

為了拉銀行存款經常宴請攜手兩超級美女同行的副局長級人物。美女名車就是官員的名片啊。

李小燕一進門就甜甜的喊了一聲:習門清老師好,剛好聽到了習門清正在吹噓比赫赫有名的一中尖子生王凱高出一頭。15歲的李小燕心裏像打火機點了火、雙腿直抖動,幾年前常見到王凱在醫院的大門進出,人家竊竊私語指著一中學習最好的王凱,小燕也認識王凱的媽媽,小燕仿佛看到身材高高細細皮膚白皙的王凱是站在母親即巨人的肩膀上。一中的人皆知:王凱和有著稀罕的副教授身份的母親生活在縣城的最高峰縣立醫院的寺廟裏,寺廟裏是黑糊糊的單身職工宿舍,白天也伸手不見五指,長長短短的書籍就沉睡在黑暗裏。一出了寺廟,王凱母親臉色是出奇的白淨沉靜,一頭秀麗長發越過纖細的腰部、快觸碰到圓滾滾的屁股,一看就不像是太陽常暴曬過的透出黑玫瑰色的農婦。關於王凱的父親是誰,李小燕和習門清都沒聽說過,這在五千戶並且世代聯姻的縣城周圍是極罕見的,權稱之為“哥德巴赫猜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