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隻耳朵沒聽見我說愛你(冰朵兒)
楔子
夜涼。
夜已深,到處一片寂靜,隻剩幾聲蟲鳴在黑暗裏惆悵著。市郊的空氣裏,有一股說不清的東西在飄散。
火光。
漫天的火光借著夜風蔓延,暗紅色的火舌叫囂著吞噬了整個夜晚。星星都嚇得躲了起來,再也不敢露臉。
烈焰包圍之中,一棟別墅已被燒得麵目全非,大門也已經坍塌,濃濃的煙霧正從門窗裏麵噴射出來。
別墅的某個房間裏,一對夫婦正淚眼婆娑的對望著。男人剛毅的眉角此時已刻滿了痛苦的褶皺,女人恬靜的神態裏也流溢著無盡的哀愁。
火勢越來越大,火苗撲過房門和窗戶漸漸向這對夫婦逼近,濃煙嗆得他們不住的咳嗽。
男人歎了口氣,憐愛的撫弄著女人的鬢發:“老婆,是我沒用,才落得今天這個地步,對不……”
女人伸手溫柔的製止了男人:“老公,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你什麼都不要說,好嗎?就讓我靜靜的陪著你走完最後的路吧。”
男人感動的看著女人:“老婆……”
女人輕輕的笑了:“還好女兒沒事……”
“嗯,隻要女兒沒事就好!”男人重重的點了頭,起身倒了兩杯酒過來,“老婆,陪我喝一杯吧!”
女人接過酒,笑微微的看著男人:“好。”
男人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環視著房間,眼淚瞬間充滿了他的眼:“這裏的一切都沒變,和女兒小時候一模一樣……”
“還不是你堅持保留著這間嬰兒房的原貌……”女人溫柔的笑了笑,聲音漸漸變成了呢喃。
火勢仍在蔓延,恣肆的火舌向房間裏的夫婦撲來。
男人走過來把女人抱在懷裏,哀哀的低語:“我們……該走了。”
女人微微點頭,輕輕的閉了眼:“我想到女兒的床上躺一躺,你陪我好嗎?”
“嗯。”男人扶女人躺下,自己也在她身側躺下來。他溫柔的牽起女人的手,緩緩的閉了眼。
“轟——”的一聲,火舌成功的吞噬了房間裏的一切,隱約有“劈啪——”的爆鳴聲傳出來……
大火恣肆的燃燒著,把殷紅的血色塗滿了夜空……
夜色好像感知了這樁悲劇,低低的壓著那無邊的火焰,兀自黑沉著。
夜風似也染上了傷痛,哀哀的躁動著,變得越來越厚重,像是受傷的大鳥扇動翅膀的“呼呼”聲。
幾點雨滴伴著風聲落了下來,似是夜空也為那對夫婦流下了同情的眼淚。
夜風越來越大,雨滴也密集起來,不一會兒就形成了酣暢的雨幕,淋漓的潑了下來。
暗紅色的火焰漸漸熄滅,無邊的黑暗宣告了對世界的統治。然而夜色卻不甘於沉默,仍呼嘯著風聲和雨聲,綿延著無窮的哀傷。
一道閃電劃過夜空,耀亮了別墅殘骸的傾頹,雨水衝洗著它殘骸上焦黑的傷口。
雨愈大……
風更狂……
第二天一早,C市各大媒體用頭版頭條報道了一條消息:商界巨頭餘毅成夫婦在其私家別墅中自殺身亡。
餘毅成的至交劉銘家。
“給,看看!”劉銘的妻子取了報紙,正準備送去書房,不經意的瞄了兩眼,頭條新聞的標題讓她吃了一驚,她急匆匆的把它拿給丈夫。
“啊?怎麼會這樣?”劉銘不敢相信的飛速瀏覽著新聞,“這次的打擊固然慘重,可毅成是一個很自信的人哪,他不該被一次的失敗打垮才對……”
“哼,”劉銘的妻子不屑的冷哼一聲,“他破產了好不好,你以為他還能東山再起嗎?”
劉銘想起了什麼,後悔莫及的拍了額頭:“哎呀,前兩天毅成約我喝酒,說以後朵兒就托付給我了……”
“啊?什麼?”劉銘的妻子聽了,一下子跳了起來。
劉銘還在傷心自己的疏忽:“都怪我!他忽然說那麼奇怪的話,我卻沒在意,還以為他是開玩笑……我……”
劉銘的妻子一個指頭戳在他頭上:“你什麼你,你先告訴我,當時還有沒有其它人在?”
劉銘搖了搖頭:“那天隻有我們兩個人。”
劉銘的妻子忿忿的扭過身去,又氣呼呼的轉過身來:“我跟你說啊,不管你答應過他什麼,你給我送那個小丫頭走——立刻、馬上!”
劉銘覺得有些奇怪:“你不是一向很喜歡朵兒嗎?”
“以前她爸爸不是沒破產嘛。”劉銘的妻子做出義正詞嚴的樣子,“你把她送走吧,反正沒有人知道你答應過要照顧她……”
“這——”劉銘為難的看著妻子,“我都答應毅成了……”
“我不管——”劉銘的妻子嬌嗲的撒潑,“反正我不許你收留她,不然——”她驀地轉變了臉色,“我就和你離婚!”
劉銘害怕的抱住妻子:“老婆,不要啊,我……我答應你就是……”
“那還不快去!”劉銘的妻子滿意的笑了,“這才乖嘛。”
“好吧。”劉銘搖了頭,腳步沉重的走進了女兒的房間。映入他眼簾的,是兩個小女孩並肩躺在一起甜睡的畫麵。房間的裝飾粉粉嫩嫩的,她們身上的衣服也粉粉嫩嫩的,襯托得她們更加粉妝玉琢、嬌嫩可愛。
他呆呆的看著兩個女孩甜睡中的臉,無奈的歎了口氣,彎了腰輕輕抱起其中的一個。
被抱起的女孩有些醒了,她眯著惺忪的眼,看到劉銘,甜甜的輕輕一笑:“叔叔早!”
劉銘點了頭,把女孩一直抱到了車上,伸手順了順她的劉海:“朵兒,叔叔對不起你……”
女孩懵懂的點了點頭,眯上了睡眼,頭往旁邊一偏又睡著了。
車子在餘毅成的別墅殘骸前停了下來,廢墟那觸目的焦黑讓人不寒而栗,門窗黑洞洞的,像野獸的血盆大口一樣張開著。
劉銘不忍的看了看身側的女孩,猶豫的握緊了方向盤,卻還是打開車門把女孩抱了下去:“朵兒,叔叔……”他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小女孩不情願的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忽然看到廢墟的景象,嚇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爸爸,媽媽!”她哭喊著跑了過去。
劉銘不忍心看下去,他按著額頭蹲下身去,眼淚在他臉上縱橫開來:“毅成,我……對不起你啊!”
“爸爸!”小女孩無助的叫喊著,“媽媽!”然而卻沒有任何人回答她。
“呀——”幾隻路過的小鳥像是受到了驚嚇,厲聲叫著、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小女孩撲進廢墟,在裏麵茫然的叫喊著。“爸爸!媽媽!”
還是沒有回答,隻聽見晨風“嗚嗚”的低吟。
小女孩害怕得哭了起來,她的哭聲是那麼的淒涼,斷斷續續的嗚咽著,在涼風裏飄散……
第一章 惡魔,我來了
時間的腳步有條不紊、永不止息,不曾為誰的催促而加快,也不曾因誰的挽留而停歇。
冬天來了。
又是一個季節的凋零。
無情的北風再次席卷了C市。
蕭條。肅殺。一切屬於冰冷的、殘酷的、無情的都粉墨登場。一切,仿如多年前的一樁悲劇,沉吟著滄桑的悲涼。
水若冰拉著行李箱從機場走出來,她抬頭看了眼昏昏的天空,輕輕而略帶些慧黠的勾了勾嘴角。兩個男人快步迎上來,畢恭畢敬的對她鞠躬:“小姐!”
“嗯。”水若冰點了點頭,“我義父呢?”
“曾先生臨時有個緊急會議,不能來接您了。”一個男人接過水若冰手裏的皮箱,邊緊跟在她身後走著,邊回答她的問話。
水若冰微微的蹙了下眉,她這個義父可不是一般的忙啊。曾氏集團囊括了從餐飲、服飾到房地產等幾大門類,在C市商界中一直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作為總裁的曾世勳工作繁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小姐,曾先生說,他在辦公室……”另一個男人從旁提醒。
水若冰抬了下手,示意男人不必說下去:“我知道。”
一個小時後。
“歡迎回家,我的女兒!”會議結束,曾世勳走進了辦公室,他喜笑顏開的看著靠背椅上氣定神閑的水若冰,“在國外呆了幾年之後又回來這裏,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水若冰表情淡淡的,“有人又失約了。”
“喲,我們家的小公主生我氣了?”曾世勳笑眯眯的打量著水若冰,“幾年不見,你出落的越發漂亮了……”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濃:眼前的女孩長得越發像心底裏的某個人了……
“那還不是義父你調教有方。”幾年來,曾先生延請了世界各地的名師,教她諸如禮儀、形體、化妝易容、密碼解鎖之類的技能,也是費了不少心思。
曾先生聞言,開心的笑了:“那也是你資質好,不然哪能學那麼快。”
水若冰冷冷一笑,眼眸漸漸合攏,瞳孔凝成一抹寒霜。
曾先生歎了口氣:“這幾年苦了你了——現在時機終於成熟了,你可以報仇了……”
水若冰無言的捏緊了拳頭,想起父母死時的慘狀,她原本粉嫩的指節,漸漸泛起了一抹蒼白。她的指甲,不察覺的陷進了手心裏,雕刻出肌膚的淺淡傷痕。她眼眸中的神色,卻不尋常的冷靜起來。
室內傾灑著幽幽的光暈,水若冰坐在床邊的一架鋼琴前,輕動十指,反複的彈奏著同一首曲子。
雖然義父曾世勳多次邀請她過去同住,但她還是堅持獨居。別的不說,隻為曾太太那居高臨下的不屑眼神,她的自尊也不允許她住過去看人白眼。
那種寄人籬下的痛苦,經曆一次,就已經足夠讓一個人一輩子痛徹心扉。少年時期那三個月的孤兒院生活,給了水若冰太多不堪回首的記憶,幸虧後來曾先生領養了她、結束了她的夢魘。
水若冰的房間,樸素得有些可憐,床邊的那架鋼琴是唯一的奢侈品,她不願意自己一切都靠著曾先生,還要去花非必須的錢。她明白,一切總是要還的。生意人終究是生意人,曾先生之所以肯花大價錢培養她,無非是想利用她來打垮競爭對手——也是他們共同的敵人——蘇景涵。
敵人?是的。
就是那個叫蘇景涵的家夥,害得她家破人亡,讓她從備受寵愛的小公主變成了人人閃躲的可憐蟲。讓她失去了本來幸福的生活、開始了看不到光明的黑暗日子的,就是他!
“爸爸媽媽,你們等著,女兒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念及過往,水若冰眸中劃過一縷傷痕,冰冷的波光蕩漾在她的眼中,一抹冰冷的寒意閃爍在她的嘴角,“蘇景涵,我會讓你加倍償還的……蘇景涵,大惡魔,你等著,我來了……”
C市最豪華的酒店“國色天鄉”裏,正在舉辦一場盛大的商務酒會。
蘇景涵撇下女伴羅曉曦,拿了杯雞尾酒來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他鬆了下頸上的領帶,皺了眉看著正在人群中怡然微笑的羅曉曦。
“她今晚真是太煩人了,一直嘰嘰喳喳講個不停,簡直讓人無法忍受!”他也真是覺得奇怪,作為堂堂寰宇公司董事長的千金,追捧她的青年才俊數不勝數,連他的好友吳以蓀也心儀她,羅曉曦怎麼就非黏著他不可?想到這裏,一個形象忽然在他眼前跳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