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柏蔚禾第一次遇到林之是在學校的教室裏。
教室的牆壁被漆成了白色,覆蓋了原本冰冷的金屬色光澤。窗外懸掛在高空中的人造恒星發著清晨時候特有的微光,穿過用特殊的透質金屬製成的窗戶,撒進教室鋪了滿地,金燦燦的,連牆壁都應和著泛起迷離的微光。
柏蔚禾的座位在窗邊,他用手托著下巴懶洋洋地倚在桌上,目光停留在窗外那顆發著金光的人造恒星上。光芒看似耀眼,但蔚禾不用擔心眼睛被灼傷。人造恒星的光經過設定對人體無害,它模擬太陽的形態和光芒,卻隻保留了對人類有益的因素。
他們刪除了紫外線,因為紫外線會導致皮膚癌。而他們已經有能力將生活中的微生物去除,不需要依賴恒星的紫外線殺菌。
他們刪除了熱量,因為能源很珍貴,他們沒必要將珍貴的能源浪費於維持那麼龐大的熱量輸出,毫無意義。
其實他們甚至根本不需要這顆恒星,就算在黑暗中,點起燈來,一樣生活。但或許他們認為生活還是應該有點變化,或許他們還是懷念原來在地球的生活模式,習慣了太陽的東升西落,習慣了出作入息。
不過那顆人造恒星從安上去的那一天起就沒有移動過,它被固定在隔絕真空的透明屏障上,6點準時開始發光,12點最盛,18點熄滅。每日如此。
因此在穿過這顆小行星的正對麵,還有一顆一模一樣的人造恒星,用著和這裏相反的晝夜時間發著光。於是他們互相交錯更替著休息和工作,在冰冷的光下,在這顆無機質的沒有生命的小行星上,代代繁衍,生生不息。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他們是中階教育的入學者,老師要求班裏每一個同學按座位順序起來做一下自我介紹。蔚禾坐在最後一排,他望著窗外的人造恒星,漫不經心地聽著不同的聲線輪流說著話,然後左耳進,右耳出。
今天的生活也是一樣的嗎?不,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樣的。無趣,冰冷,毫無生機,一切都按照規劃進行。而他又為什麼還停留在這裏?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麼不舍?還有什麼留戀?
就在這些紛雜的念頭在腦海中飛速流過的時候,一個清亮的聲音在教室裏乍起,他聽到他說:“我叫林之,我的理想是有一天重返地球。”
蔚禾扭過頭去看,那個看起來清秀而瘦小的身影端正的站著,昂首挺胸,氣勢磅礴,挺直的脊背像一棵生長著的青竹,昂揚著青春的朝氣和對未來的憧憬。
明媚,美好,富有生機。
蔚禾眯起眼,然後彎起嘴角輕輕的笑。
林之嗎?我記住你了。
2.
“為什麼?!為什麼?!!!”
隨著一聲熟悉的咆哮,大家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般看著林之把考卷拍在了柏蔚禾的桌上,然後揪住那個淡笑著的人的衣領開始狠命搖晃。
“你這個混蛋!!整天在我耳邊叨叨‘機械工程好難都不會考試一定會考砸林之你這次應該能贏我’的人是誰啊?!請問是誰啊?!!你又考年段第一啊你這個混蛋!!!”
林之搖得漲紅了臉,蔚禾卻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就好像被掐著搖來搖去的不是他而是林之一樣。
“是嗎?”蔚禾依然微微笑,“這樣啊,看來你比我想象的笨嘛。還想回地球?省省吧。”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