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在起舞,亡靈在高歌,生與死的界限像是被混淆了,在這一片曖昧不明的混沌中,穆拉靜靜地站立著,似乎周圍的一切隻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幻夢。
“裝神弄鬼就免了吧,踏足魔道的我們,從來對這些是沒有畏懼之心的。”
“不是沒有,隻不過被我們克服了而已。穆拉?奧拉,許久不見,看來你經曆了許多事情啊。”
怪笑聲中,一陣黑霧卷起,頎長削瘦的身影驟然出現,他全身被掩藏在寬大的黑袍之中,看不清相貌,長長的袍子隨風飄蕩,猶如最深沉、最黑暗的陰影,將世上的一切溫暖與光明都吞了進去,隻留下無盡的冰冷。
手慢慢地伸了出來,這是一隻修長優美的手,隻是皮膚蒼白的幾近透明,隱隱能夠看見裏麵的血管,但流動的似乎並不是鮮血,而是什麼更加深紅、鮮活的東西。
身為魔法師的穆拉能夠感覺到,那是遠超自己的龐大魔力,它們讓自己如同在洶湧海浪之中的小舟,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穆拉曾一度見識過這份驚人的魔力,其主人的名字仍像最深刻的傷痕,揮之不去。
“帕拉塞爾斯!”
禁忌的名字,從穆拉的口中吞出。很少人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但是如果提起他的稱號,那麼內界之人甚至許多外界的人都會聞風喪膽。
降靈毒師、戰役大魔導之一、萬毒之王、在生死線上遊蕩的靈魂、亡靈軍團的主人、被教廷唾棄的頭號異端分子。當這些名稱被一個人擁有的時候,那麼這個人具有怎樣的影響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你好,最後的奧拉,結界魔法師的後裔,燒瓶的守護者。”
欠了欠身,以表達對同行實力的承認,毒師的聲音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陰森恐怖,反而充滿一種和諧的動聽感覺,讓人感到平靜與安心。
但穆拉卻後退一步,全神戒備。
“偉大的毒師來到這種鄉下地方,恐怕不是為了見我這個糟老頭子吧?”
雖然掩藏的很深,但是穆拉能夠聽出深埋在對方話語之下的欲望,就像地獄中的鬼火,難以看到,但確確實實地存在著、燃燒著。
並不急於回答,詭異的毒師閑庭信步般圍著穆拉踱起步,又似乎在欣賞這座已經空無一人的小村,嗓音中帶著無盡的滄桑。
“快有一千年了吧,這座村子存在了這麼長時間,但總是有被廢棄遺忘的一天。宇宙萬物,總是在不斷變化和進化的,一切事務、包括人和偉大的造物,都逃不過這個道理。穆拉,你已經放棄了自己的使命與過往,不如將身上的東西全都放下,去尋找全新的道路吧。”
穆拉眼睛眯起,銳利的目光像是要將對方飄渺的身形看透。
“你至今對燒瓶念念不忘?”
十幾年前,初露鋒芒的帕拉塞爾斯就曾經來到靜謐村,向穆拉提出研究孕毒燒瓶的請求,被穆拉不留情麵地拒絕了。兩者雖然沒有發生衝突,但是當時穆拉就清晰地感覺到,如果對方有一擊殺死自己、奪取黑皇權的把握,那麼他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準確地說,應該是魂牽夢繞!”
原本如平靜湖麵的語氣,突然變得波濤洶湧。
“我被稱作毒師,做夢都在研究各種各樣、包羅萬象的毒藥。但是我的研究已經陷入了瓶頸,必須有一個契機幫助我進行突破,這種情況在十幾年前我就已經預料到了。我翻閱了能夠找到的一切資料,終於找到了傳說中足以衍生萬毒的燒瓶的下落。現在,正如我的猜想,我走入了歧路,而奧拉的使命也在這個時候被打破了。這難道不是上天注定的嗎?”
蒼白的手伸向了穆拉,向他討要著。
“好了,將孕毒的燒瓶交給我吧,我才是最需要它的人!”
“沒有人需要它,這個被詛咒的東西應該被徹底毀滅!”
穆拉斷然地、激烈地拒絕了,想起對自己一族的毒害,他痛心疾首,認定這邪惡的器皿絕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上。
“你在害怕嗎,穆拉?也難怪,當人們遇到自己無法控製的事物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就是將它毀掉,因為它的存在將威脅到自身。但是啊,你不覺得將它們征服、完全的掌控,才是我們人類應該做的嗎?”
“你到底打著什麼注意,帕拉塞爾斯!”
麵對穆拉的厲聲質問,毒師反問道:“你知道我為何要研製出那麼多毒藥嗎?”
穆拉對此當然一無所知,不單單是因為他一直生活在這個閉塞的山村中,也因為毒師的情況和他也差不多,他們都是典型的魔法師,遠離塵世、專心致誌地做著自己的事情,雖然都伴隨著巨大的危險,但是從沒有惹出過天大的禍事,隻是埋頭於研究或者職責中,被世人看作怪人。毒師雖然有著令人驚恐的外號,但是一直在自己的地方潛心研究,除了被梅林冊封為戰役大魔導和研製毒藥,從沒有做出過顯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