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省K市R縣C鎮S村。
那一年,花好月圓,正是中秋佳節,他無聲無息到了這世上。
真的是無聲無息,很安靜,床上有剛剛產後大汗淋漓的母親,它痛中帶笑;床邊有慌手慌腳剛剛當爹的父親,毛手毛腳的抱著他,望著他嗬嗬的憨笑。
沒有穩婆,沒有爺爺奶奶,沒有一個親戚,沒有其他人,隻有一把新剪刀在床邊安靜躺著,剪刀上粘有一點血跡。
除了父母,沒有人迎接他的到來,但他並不因此而不高興,眼睛都還不知道怎麼睜開,但他卻學會了笑。
對誰他都會笑,於是父母給他取了個名字—笑兒。
本家姓殷,村裏的人叫他殷笑兒,也有些人去了個‘兒’字,念作殷笑,同齡人開玩笑喊他陰笑,或者把殷字念第二聲。
但不管怎麼叫,大家都知道這是在喊他,他也始終麵帶微笑。
那一年他四歲,上天又送給他一個玉瓷般的妹妹,妹妹不像他那麼愛笑,但對這個世上的任何事物都癡迷,父母給她取名癡兒。
一家四口,日子過得不算富裕,但也幸福。
那一年他十歲,不幸降臨他家,父在大雨中搶救東西,不小心失足掉到河裏,父親為救母親,也跟著走了,他與妹妹成了孤兒。
悲痛過後,他和癡兒相依為命,日子過得清苦,偶有鄰居接濟,但也解決不根本問題,大多數時間都餓著肚子到地裏幹活。
那一年他十一歲,為了讓妹妹上學,他輟學了,成了學校裏唯一的旁聽生。
他遇到人還會微笑,他還是殷笑兒。
他成績很好,老師很喜歡他。
那一年他十三歲,村支書特地為他跑到鎮裏麵找了一個讚助,有一個沿海X市的善人答應給他學費,他有幸和村裏的同齡人一起上了初中,他沒有住校,每天放學跑回家,家裏還有癡兒。
那一年他十四歲,村裏來了一個教授武術的先生,據說,這位先生在去年比武會上得了全縣第二。
殷笑兒很微笑,很聰明,他也成了這位先生的弟子,唯一免交學費的弟子。
那一年他十六歲,他考取了K市的一所重點高中,一年兩千多的學費他不知道向去誰借,到K市去上學他無法每天回家,他很想繼續上學,但他輟學了,真的錯學了,連當旁聽生都不可以。
在家裏帶來兩個月,殷笑兒除了照顧妹妹,無所事事。
教授武術的先生走了,兩年的相處,殷笑兒從先生那裏得知外麵的世界很寬很美,不像S村這樣,除了樹還是樹。
殷笑兒對外麵的世界很向往,很想到外麵看看。
在S村裏,不上學就唯有出去打工,這是唯一的出路,呆在家裏遊手好閑會被相親們的口水淹死,殷笑兒不想被淹死。
殷笑兒把父親留給他的五畝地抵押給了別人,得了三千塊錢,,從中拿了五百塊做車費,剩下的兩千五百塊留給妹妹,並托付給鄰居照顧,他離開了S村。
籠中的鳥兒被關得太久,膽子會變得很小,當你準備放它走的時候它不敢亂飛,也不知道往何處飛,殷笑兒很微笑,但他就如籠子裏的小鳥。
隻知道村裏人說到外麵打工,但打工是幹啥?他還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