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夏天帶著它特有的情懷,伴隨著知了無所畏懼的鳴叫,讓人聽起來覺得它們的歌聲是不懷好意的,正如即將到來的2006畢業季一樣,充滿變數和迷茫。所謂“80後”的一代,羨慕那些“80前”的孩子,那時候上學是低價的、畢業是管分配的、房子是單位分的、媳婦是家長介紹的、出門大半是坐公交和“麵的”、家裏是有兄弟姐妹的……
2002年何未來在著名網遊《石器時代》的陪伴下,經曆高考,以第二誌願被北京物貿大學錄取,就讀物流管理專業。這一年何未來19歲,像很多北京本地孩子一樣,家裏有上一輩人單位分的房子,身邊有幾個要好的發小,對於這些很容易滿足的孩子,能夠經常聚在一起吃燒烤喝啤酒、打籃球吃炒肝、溜達花鳥魚蟲市場就是一種享受。
2002這一年,大家卻要各奔東西,老二按照父母安排赴美留學,老三因為沒有考大學家裏托人找了工作,老四初中畢業後就一直在英國讀書偶爾回國相聚,老五、小七妹考上北京本地的大學,老六考上四川的石油大學隻有過年回京。
作為這一撮發小來說,何未來就是老大,隻是年齡上的,帶著高中時代悲慘的愛情故事,按照錄取通知書的地址,帶著一係列住宿裝備,來到了位於河北廊坊的大學城,特別要說的是臨行前一天,母親要求他減去蓋過睫毛的所謂長發,說要給大學老師留一個好的印象,這一決定在後來開始幾天的大學生活中被證明是極其可笑的。
商貿大學的日子是在宿舍魔獸爭霸和教室大思鄧論中度過的,對於物流專業的課程,不光是何未來,班上45個人都一頭霧水,誰都講不清楚,他們最怕的就是和外人談物流,很難講清楚的一個概念,因為你講了老半天,人家一拍腦門明白了,就是貨物運輸啊,什麼JIT、精益物流、流程設計、供應鏈管理、第三利潤源泉太抽象了,人家就是看見滿街的廂式貨車和被交警扣下的金杯麵包,連搬家公司好多也改名叫物流公司,那幾年間,物流這個概念迅速普及,稍微跟運輸、倉庫沾邊的就敢叫物流公司,弄的我們這40多人自覺低人一等,比起隔壁的工商管理班太低端了。
大學讓青春的荷爾蒙分泌更加旺盛,多少男女一進入大學就分分“脫光”,有能耐的就拐搭外校的,沒能耐的就班裏自己消化,開始一堆一堆的活動,後來一對一對的活動,大家都很慶幸在廊坊那個鬼地方隻待了一年,很快的回到市裏的校區,讓他們回歸現代社會的喧囂之中。
青春在大學四年裏得到完美的揮霍,有的人從不去上課隻有考試能見麵;有人上課時間睡覺,該睡覺的時間玩魔獸爭霸和魔獸世界;有人剛把前一個女友送回宿舍,轉身去另一棟宿舍接2號女友;有人白天出去兼職打工,晚上回宿舍挑燈夜戰;有人在圖書館裏備戰考研;有人在自習室打情罵俏;有人在樓道裏一隻接一隻的抽煙,然後抱著吉他衝著宿舍樓大吼……
何未來和他的7個室友兄弟般的生活在一起,這是一個由北京男孩構成的宿舍,一個崇文的、一個宣武的、一個朝陽的、兩個西城的、一個東城的、一個海澱的、一個門頭溝的,都是北京的孩子卻帶著各自小地域的特點,就連兩個西城的處時間長了,也能分辨出來哪個是好學校的,哪個是一般學校的。這也許是何未來第一次按照不同的分類方法區別身邊的人,這在之前相對穩定的人群環境來說是不能想象的。
這個物流班裏有20個男孩,25個女孩,除了這8個北京男孩,其餘的男孩都是外地來的,女孩裏麵到底有幾個是北京的,到最後大家也沒搞明白,有的男孩甚至都沒有跟自己班裏的女孩說過話。同學一場,能夠相見就是一輩子的事,不管後來還能不能再見。物流班的優勢在於除了北京本地人,其餘都來自各個省份,而且每個省份隻有一人,這為日後從事物流行業提供了潛在優勢,不知道聽誰說過,物流是網絡為王,不知真假。
期間還有一段插曲,老六在石油大學的日子,有多一半跟春熙路相關。四川成都那珍貴的陽光明媚,著實讓老六覺得興奮,他約上女友小蝶牽手前往春熙路。微風吹動著一個充滿麻辣味道的城市,新老建築交相呼應,用“安逸”形容這裏再貼切不過,黑絲白腿在人群中成為亮點。老六坐在星巴克,向著外麵走動的人群,小蝶去了洗手間,隻留老六愣愣的發呆。
老六咽下一口咖啡,用雙手揉揉雙眼的朦朧,在他的左側衣兜裏是前女友寫來的信,大意是在抒發曾經的種種回憶和在異地的思念,那也是一段所謂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一個在高二為他打胎,為他離家出走的女孩。初戀曾經是青春的一種享受,沒有初戀的青春是孤獨的,是寂寞的,是沒有活力的,也是索然無味的,當初戀突然而至,誰也措不及防,隻能順應其發展,幾種結局擺明了放在那裏,要麼兩敗俱傷,要麼忍氣吞聲,要麼分分合合的糾纏不清。初戀來的越早,對感情越會是專一專注的,女孩清純不加雕飾,男孩健壯擅長運動,一場籃球就能征服一群女孩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從大學開始,摻雜著物欲享受的紛華世界逐漸蓋住了青春的雙眼,讓自己迷失、迷戀、迷惘。
小蝶在鏡前擺弄著妝顏,把一層厚厚的粉底緊緊地塗抹開來,掩蓋了本來的小小斑點和青春,一個職業裝的女人靠在窗口,點燃一支煙,那煙霧像奔跑的野獸,向著小蝶鋪麵而來,小蝶保護性的往外退了退,站回到鏡子前麵,看著裏麵的吞雲吐霧女人,她心裏隻是一緊,她猜想這煙霧之中那個才能看到真實的自己。小蝶不喜歡煙草的味道,也不讓老六吸,但她喜歡看到那種所謂的狀態,她也不讓老六喝酒,說酒後容易亂性,對誰都不好。
生活對於每一個人總是公平的,當一種“收獲”形成之時,另一種“失去”悄然伴生,最終誰也沒有占到便宜,老六很明白這個道理,自打他懂事成人,身邊的人和事時時提醒他找好平衡,做出取舍。畢業的那一年他們分手了,老六隻帶上要緊的幾件東西上了回京的飛機,把一切關於成都和小蝶的記憶都留在了那個基本陰沉沉的城市。誰也不曾會想到,之後何未來、老六會再與小蝶的相遇,尷尬中又顯得自然,當然這是後話。
2005年情人節,何未來和駱芳菲戀愛了,一個北京男孩,一個陝西女孩,像大多數橋段一樣,學生時代的感情還算簡單,不涉及太多物質基礎,除非是在拆散戀人的時候,大家沒必要買房,也沒必要有車,能看到很多女孩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是微笑的,是快樂的。
2005年8月的一天,何未來和他的女朋友駱芳菲正在何未來家中曖昧的談論當下熱映的電影,何未來還不時的看看桌上不停閃爍著的ADSL信號燈,偶爾推推鼠標,看看下載進度。駱芳菲可能覺得何未來動手動腳的幅度過大,超出了容忍範圍,憤怒的起身擺脫何未來,說話聲音溫柔卻暗藏心計,大意是今天到此為止,不想有更親密的接觸,駱芳菲站起身撅著嘴挪到窗口,有的沒的看著什麼。何未來紅紅的臉蛋和充血的下體被硬生生的叫停,尷尬之下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許心中一個代表純真愛情的小天使正在訓斥他,讓他即刻停止魯莽和流氓行為,眼神中多少有些愧疚。
家中的電話突然想起,此時此刻,來的如此突然,何未來下意識的接起,然後木然,然後哽咽,然後不知道說什麼,隻是“恩,恩,好,我知道了”。
駱芳菲對這發生的一切隻用背影回答,依舊看著窗外那鴿子窩一樣的住宅樓,何未來慢慢走到窗邊,拍拍駱芳菲的肩膀。“恩,送你回學校吧,我媽媽要回來了。”駱芳菲疑惑的看著何未來,心裏的算盤也摸不出門道,她萬萬不會認為正在發生的事情與她有關,也許和何未來在一起本就是畢業前的一次愛情體驗而已,沒必要了解的那麼深入,正如她之前的拒絕一樣,有點冷冰冰和自我保護。
“好,送我到車站就行,我一會去趟圖書大廈,挑幾本書。”表情自然,沒有任何驚奇的表情。雖然這是第一次被請離開何未來家,也許駱芳菲本就不想停留在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