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雖然地處西南方,正月多少還是有些冷,但沐紅梅大掃除完畢時,身上也出了一身的細汗。
特別是額頭的傷口處,因為出了汗的緣故,汗水沾到了傷口,一陣陣的刺痛。
想到灶房的鍋裏,還燒著熱水,沐紅梅直接拿了那隻洗臉用的老舊木盆,轉身進了灶房,踮著腳從鍋裏瓢了熱水出來,用之前她特意拿0洗衣粉搓揉幹淨,但還是烏漬漬看不出本色的毛巾擦了把臉。
隻不過,傷口處卻是不敢去動,紗布更不敢揭。
剛才打掃時,沐紅梅就發現家裏連鏡子都沒一塊,所以此時也隻能輕輕的翻著紗布的邊,憑著感覺,小心翼翼地把傷口周圍的汗擦幹淨。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利落後,沐紅梅給沐紅兵也擦了把臉,看著快到中午,天氣變得暖和,又端了水到堂屋裏,給他簡單的洗了個澡。
看著雖沒用香皂,更不可能有兒童沐浴露來用的小弟,被自己簡單的這麼擦洗一番後,變得再沒異味,還白嫩嫩的小身體,沐紅梅自重生以來,第二次......笑了。
她那尖瘦臘黃的小瓜子臉上,溢滿了溫婉憐惜,蒼白無血色的櫻桃小嘴,滿意的嘖了嘖後,咧著嘴角,往兩歲多的沐紅兵那雖瘦卻白嫩細膩的小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嗬嗬,今天姐姐幫你洗白白了,可不能再像隻小野猴一樣再把自己弄成隻花貓了喔。”
“咯咯....額~額~.......”沐紅兵也不知道聽沒聽懂,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後,點頭大腦袋算是應下了姐姐的話,很是配合的,讓沐紅梅給穿衣服。
看著這個記憶中在兒時都很聽話乖巧的弟弟,沐紅梅的心軟得都快化了時,鼻腔突然一酸,小小的瓜子臉上,升起一抹自責。
如果不是她當年太過一味地寵溺這唯一的小弟,不懂得要好好的教導,他一天天長大後,又怎麼會變成那般模樣。
還有女兒,如果......
心裏突然間生出的感慨,到了這裏,被沐紅梅強行製止,苦澀的搖了搖頭後,把已經變得有些渾濁的洗澡水端出門倒到了院裏,才是牽著沐紅兵去了灶房。
沐紅梅往隻餘下紅碳的灶洞裏加了點幹柴,等鍋裏的水燒開後,拿出打掃屋子時,找到的那點所剩不多的米粉,用開水衝調後還加了點白沙糖,弄成米糊糊喂給沐紅兵吃。
再出灶房門外看了看天,見太陽升到的位置,判斷出快到正中時,這才是開始煮......早飯。
“還好,剛才看到家裏的米還有幾十斤,木缸裏的肉也還醃得有一些,但剩得不多了。”
沐紅梅說出這話時,小小的瓜子臉上,此時已溢滿了不應該屬於五歲多孩子的悲痛和哀傷。
缸裏醃著的數十斤肉,讓她想到了七天前溺亡在水庫裏的母親。
活到了46歲,再回憶自己五六歲時的事時,已記不得或是記不清了,但沐紅梅卻對母親李國針的死,和對父親沐正方的生活習慣這兩年事,記得很清楚。
母親浮腫的屍體,擺在大石上的那一幕,是她終生無法遺忘的哀痛。
所以她在選擇死亡時,來到了那塊大石上。
而她爹沐正方,每天都是要睡到中午一兩點吃早飯,隨後哪怕是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但還是要用她爺爺當年的軍用水壺,裝著酒,提著壺出門。
不是遛彎,就是找人聊天,要是聽到誰家要約人幫忙幹活,她爹就會跑去混一天日子,但最主要的目的,其實是混一頓有酒有肉,油水重的晚飯。
如果遇上那些強勢還計較的人家,明知他不幹活隻是在混飯,就算他死皮賴臉湊上去,自然不也會要他去幫忙。
那麼,在太陽落山前,家裏就必須準備好晚飯,不然,不管是她還是母親,都要挨上一頓狠揍。
對於這些,她根本不用刻意去記,哪怕他已經死去很多年,這些記憶,還是會如夢魘一般,時常出現在她的夢境中,真實得令她每次夢醒時,都會顫抖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