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古長心裏一緊,憑借著多年混乞兒時的經驗敏銳地嗅出一種到手的鴨子要被人搶走的危機,趕緊往上蹦了一蹦,將店家包好的紙包抱入懷裏,這才轉過頭去尋找那說話之人。隻見他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兩個穿著素衣的女子,二人相貌頗為普通,隻是一個女子眉目要稍稍濃麗些,另一個女子皮膚要白嫩細膩些,兩人看起來年紀卻也應是二十朝上了。
那個眉目濃麗些的女子開口對著旁邊道:“小寶,你快看,這小破孩兒這慫樣,還以為我要搶他那半隻甜皮鴨似的。”聽聲音,剛才那聲叫停應該就是出自這個女子口中。
那個被喚作小寶的白皙女子淡淡開口道:“你本來就打算搶他的鴨子,為什麼還要用‘似的’二字。”
那人顯然是平日裏被同伴打擊慣了,也不以為意,轉頭又對著連古長道:“小破孩兒,嗯,說的就是你,亂看什麼呢。咱倆打個商量成不,你回答我幾個問題,那半邊鴨子我請客買給你吃,你要是不答應呢,那隻鴨子就歸我了,當然啦,你還是得回答我幾個問題,你覺得怎麼樣?”說罷笑眯眯地看著連古長。
連古長覺得自己今天挺倒黴的,他不過就是想嚐一下傳說中的甜皮鴨而己,咋就那麼困難呢,咋就不能像張仕水那般吃得安安靜靜,舒舒服服呢。想到張仕水或許現在正一杯酒一塊肉一根骨吃得不亦樂乎,連古長不由得抱緊了懷中的紙包,用自己生平少有的憤怒盯著二人,道:“你們這樣以大欺小算什麼英雄好漢,和我一個小孩子搶東西吃也好意思?”
“噗,”聽得連古長這麼一說,先前說話那個女子一下子笑出聲來,然後板起臉故作一本正經的說道,“小屁孩,你這番話卻是說得大大的不對了,”看著連古長露出意料之中的不解之態,那女子很開心地繼續道:“第一呢,我們兩個本就是女子,既沒那個心也沒那個膽當你口中的‘英雄好漢’”,說著又忍不住笑了一笑,但轉眼又板起臉繼續道:“第二呢,你卻不知曉,我們兩個的愛好就是以大欺小。”
連古長聽得這句,一張小臉頓時垮了下來。他自幼四海為家,際遇頗豐,是個既吃過豬肉也見過四蹄狂奔蹄踏飛燕的主兒,明白那兩個女子是故意要與他為難,若不想惹出更多麻煩順著她們的意才是上策。思慮既定,隻得頗為哀怨地對那兩位女子說道:“給你們就是了,你們習慣以大欺小,我卻是懂得什麼叫做尊老愛幼。”說罷放下紙包,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得而複失的鴨子,跨腳準備走出店門。
“慢著,”隻聽得那個一直說話的女子又開口阻攔道:“小屁孩有點眼力架子,不過我說過讓你走了麼?”
連古長這次卻是真的生氣了。他一直謹記張仕水第一天授他武藝時對他的教誨:習武者,大到除暴安良,護一方平安;小到強身健體,延一己年歲;唯不可以武逞惡,仗勢欺人,此乃武者下品,千人所指,萬人唾罵。自己雖然隻和阿水草草練了五年功夫,平日裏隻是二人相互切磋教習,沒有對敵經驗不知功力深淺,但對付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想來也是綽綽有餘的,沒想到對方看見自己人小年幼,不顧自己的一番退讓,竟一昧以欺侮自己為樂,真真是小爺不發威,當我是病貓任人捏玩啊。可是阿水的教誨還在耳邊,也不可不顧及一二,連古長人小鬼主意卻多,稍稍一思量,便想出一個主意來。
隻見他乖順的轉過身,朝著那二人走去,突然,像是一不小心踩到店裏貪吃食客亂扔的骨頭棒子,隻聽得尖叫一聲,整個人便全身全心地朝那個叫做阿寶的女子身上跌去。乍變突起,店裏的人都愣住了,腦海裏第一反應都是趕緊衝上去看看能不能搶先扶住他。連古長一邊張牙舞爪聲勢俱足的跌撲,一邊悄悄使了一招“穿花拂柳手”伸向旁邊另一個女子的荷包。這招“穿花拂柳手”出自張仕水教他的“蹁躚九式”,聽名知意,這套手法講究一個輕盈、靈動,而“穿花拂柳手”正是將腕、指的力與柔相結合,於飄逸如仙、流風回雪之姿中取敵兵刃,銼敵鋒芒,用來偷人錢包卻是寶劍切肉、寶刀砍柴,忒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