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隻有兩件事情,一件事情是基因,一件事情是表達。寫作是一種表達,跟其他所有表達一樣,比如喝酒、唱歌、發瘋……這些都是表達。我要讓這些人盡性的活一次。[[[CP|W:210|H:140|A:C|U:http://file1./chapters/20157/29/3561270635737711150027500756977.jpg]]]喬牧把方小興的電話摁斷了兩遍,方小興賤兮兮的笑臉又在手機屏幕上亮了起來。喬牧的手機上除了老婆以外,再就隻有方小興的電話撥進來的時候不是安卓小機器人。方小興的這張照片,還是上次喬牧去深圳出差的時候方小興拿他的手機自拍了之後自己設定上去的。喬牧看著那張臉,盯了足足有五秒種,直接關機了。
喬牧抬頭看了看窗外,天都快黑了。從早上到現在,就一直在跟手下的3個銷售經理過下半年的生意計劃。上半年華東大區的生意非常慘淡,不管是進貨還是純銷,都沒有跟上全國的平均增長率,喬牧這個華東區銷售經理已經被全國銷售總監橫豎地批評了好幾回。最近一個月,整個人食欲、**全無,頭發也掉得厲害,下半年的生意是跟老大下了軍令狀的,要是再沒有明顯起色,喬牧八成也該考慮跑路了。偏偏這個時候,方小興接二連三地撥電話進來,弄得喬牧更加心煩意亂。
其實這幾年外企的大環境每況愈下,衝在第一線的銷售管理者更是心越操越多,錢越掙越少。跟喬牧一起入行打拚十幾年的兄弟們也都在抱怨當下生意難做,遙想當年那些順風順水做生意的日子確實一去不複返了。其中不少兄弟相繼逃離了外企,去了民企混個資曆倒也落個逍遙自在;更有人幹脆直接不在職場繼續打拚下去
,確實是累了,有開茶館的,有開酒店的,還有自己去做自由講師的。他們常常跟喬牧講,“不管怎麼說,緊趕慢趕,終於趕在四十歲前給自己個兒賣命了。”喬牧不是沒有想過,他也累,但是十幾年風風雨雨走過來,想當年從一個小小的業務員一路做到管小半個中國生意的大經理,他對銷售這檔子事兒還是有感情的,不是說割舍就割舍得掉的。
按照慣例,過完了一天的生意計劃,無論如何喬牧也要帶著管理團隊一起吃個晚飯的,吃好喝好第二趕回各自區域帶兄弟拚命。今天喬牧確實有點疲憊,從沒有過的疲憊,也不知道方小興心急火燎地找他到底有什麼事。他跟幾個區域主管說:“今天就不陪大家吃飯了,你們一起去吃一頓吧,費用charge到我的成本中心,我家裏還有些事情……”臨出門,喬牧還不忘了補上一句“記得開正規發票”。最近公司不少人因為合規問題被開除了,其中還有幾個是中高層管理人員,美國總部把合規的事再三強調,說是“零容忍”。
喬牧坐在車裏才開了手機,多年積習,現在不管幹什麼事情,他都是要把所有可能帶來風險的場外因素都歸置妥當了才開始開工。電話一接通,方小興就罵開了:“有必要嗎?有必要關機嗎?我是賣房產啊還是賣保險啊?至於你這樣嗎?掛一次不行掛兩次,掛兩次不行還給關機了……”喬牧知道方小興話多,讓話多的人閉嘴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回應,讓他以為你沒有在聽或者信號不好。
“喂……喬牧……喂……,喬牧,你聽見我說話了沒?”
“嗯,什麼事?這麼著急,我剛才在開會。”喬牧把車開出車庫,停在路邊,遠處有兩隻狗在交配,被車燈一照匆匆跑開了,一隻狗連跑連回頭朝著他的車叫了幾聲,喬牧一麵心裏覺得殘忍一麵又覺得好笑,想來塵世間不管人還是動物,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交配被打斷了,想到這裏喬牧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啊?好笑嗎?喬牧我跟你說個急事啊。”方小興有些不高興。“小西回來了,小西,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一起玩的……”
喬牧騰的一下子從車椅靠背上彈起來,打斷方小興,問道:“小西不是被火車撞死了嗎?”。喬牧是親眼看見過小西遺體的。那天並沒有電影中常見下雨或者晴朗,天氣很悶熱,喬牧一直覺得這不是個最好的時機,對於死這件事情來說,更何況1個月以後大家都要高考。這件事情的壓抑,比起整個高考帶來的壓抑,如同火車經過時隔壁殺豬場的豬叫聲,很容易就被淹沒了。
喬牧是那天下午聽說這個消息的,班主任號召大家安靜上完當天的課,不要多打聽。方小興知道後,當場就跳起來了,一定要馬上趕到出事的鐵路邊,但他不願意一個人去,一定要喬牧一起。喬牧敢於逃課做任何事情,隻是覺得方小興過於一驚一乍了,晚點去也沒事。他們趕過去的時候,還是晚了,小西已經不在鐵路那邊了,聽說去了醫院。喬牧和方小興又趕去醫院,小西一家正呼天搶地的哭著,可是喬牧哭不出來,他覺得應該哭,於是想想電影中傷心的場景,可還是哭不出來。方小興也沒有哭,他變“圓”了,眼睛圓了,嘴也圓了。高考很快殺到,馬上又衝殺了過去,仿佛一節動車,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結果是,喬牧上了個二類醫學院本科,方小興進了一個市場營銷的專科。當他們看著高考動車的車尾身影,都從大學出來的時候,方小興殺成了“一方諸侯”,搭著喬牧做了小包,後來又做了大包,現在天天練肌肉健身。喬牧進了外資藥企,經理,經常“理”這個,“理”那個,這是方小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