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墮入塵埃(2 / 2)

越來越是入戲的北漠寒,說得極是言真意切,尤其是那代眾武將們激憤不平的語氣,更是煞有介事般滿含怨怒。

“六少爺那邊已然與江河王結盟,隻待三少爺、四少爺自邊僵撤軍回來,便會逼宮讓那老昏君退位讓賢!不過若是依我看,到時候咱們大可不必讓那同為姬氏的江河王,輕鬆坐享漁人之利,以咱們公冶氏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

說到這裏,北漠寒還不忘向始終一言不發地東風遒拋了個眼色,期盼著他至少也能給幫個腔。

不想東風遒依然看亦不看北漠寒一眼,倏爾舉鞭一甩,便將那成人手臂粗圓木製成的牢固囚車,給生生擊得四分五裂。

“走!”

這是東風遒在龍脊山上吐出的第一個字,同樣亦是最後一個字。

話音剛落,他那靈蛇般的長鞭便將仍被鐐銬束住手腳的公冶敬塵,徑直卷起扯到馬背上,同時雙腿一夾座下赤兔馬,便若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出。

“這廝真是……”

被氣到無奈的北漠寒卻隻得搖了搖頭,與白馬同色的銀亮馬鞭一揚,隨後追隨而去,置囚車旁那些橫倒豎臥的公差屍身如無物。

直到那兩騎張揚霸道之極的黑衣人跑遠得再聽不到馬蹄聲,伏倒在地半死半晌的公差頭目,放才長出一口大氣,顫巍巍地向著空蕩蕩的山間,呼喊著“救命”。

說來奇怪,大概半柱香功夫後,竟有一名錦衣暗衛自山林中一躍而出,蹲到那頭目身前查看他是何狀況。

“快,快……犯……犯人被,被劫走了……”

這公差頭目雖隻是挨了東風遒一腳,但若不是功夫底子頗深,官衣下又穿了軟甲,必然亦難留下這條命來。

“勿需多言,我先帶你回京。”

那錦衣暗衛言罷,僅是又向兩人帶著公冶敬塵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深邃幽寒,似冬夜裏冷芒閃爍的星空般,神秘莫測。

由於公冶敬塵身份特殊,所以祈帝才會派出暗衛一路在暗中跟隨押解公差,不想卻正親眼目睹劫囚,且還親耳聽到那兩個武功奇高的劫囚者,以公冶氏身份說出的那襲大逆之言。

並非是他貪生怕死,而是與在毫無勝算情況下冒然與那兩人爭搶囚犯,遠不如他帶著證人回京向皇上稟報公冶氏心存謀逆,來得更為重要!

身為祈帝一手培養起來的皇家暗衛,他自然不會連這**輕重緩急都分不清楚。

而這暗衛自然更不會想到,此時被“救走”的公冶敬塵,心已然落入穀底,隱隱覺得這次公冶家氣數危矣。

自從見識過兩名黑衣人那番連他都要自歎弗如的身手,又聽到他們故意說出那些足以誅滅九族的話時,公冶敬塵的心便已涼了一半。

縱然他再如何辯解,若是被有心人聽到這些話,再回稟給向來多疑的祈帝,那麼公冶氏必將亡矣……

他這次落入宿敵之手,不僅是自身當真墮入塵埃再難洗淨罪名,更是要累得公冶家亦陷入前所未有的危難!

西南邊陲的秋天,遠比洛城要寒涼蕭瑟得多,陣陣秋風自龍脊山繁茂的草木間掠過,帶起陣陣鬼哭狼嗥般的淒厲嗚咽。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彼時的即墨貞,剛剛用過晚膳,正在房中臨摹著虞莫孤的墨寶。雖然翻來覆去,都隻在練一個水字,卻怎麼寫都覺得不甚滿意。

“我的墨兒還真是好興致啊,在這般緊要關頭上,竟然還有心情寫字。”

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長空,自半掩的窗子進入即墨貞的書房,直若在自家庭院散步般悠閑自在。

“有蠱王大人安排一切,我又有何可不放心的?而越是在緊要關頭,我們越應體質冷靜理智,不是麼?”

即墨貞似乎亦已習慣了他的說來就來,從容寫完最後一筆,方才將毛筆放到一旁。

“你這是在提醒自己想著‘上善若水’麼?”

長空上前拈起那張方方正正的宣紙,很是仔細地打量著上麵的“水”字,隨即又掃了眼她臨摹的原字,不由得微微蹙眉。

他本是想來告知她,公冶敬塵已然被他們控製住,接下來便將要開始對公冶氏的傾覆大計。可是看到她竟然在這裏臨摹虞莫孤的字跡,竟讓向來隻重正事的他,更急於探尋她如今究竟是何心思。

難道,她當真對那姓虞的動心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