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重又響起,嬌柔迷靡的女聲在唱著醉人的歌曲,曲調悠緩卻充滿這個年代的風情,所有女孩子們都重新回到舞台上,按著舞台搭建的台階從上到下的站定,擺出了各種嫵媚的造型,臉上展開甜美的笑容,引來了場下觀眾的熱烈回應與歡呼聲。
我從台下走上舞台,此刻我的腳步和緩而堅定,身上的薄紗隨著身體輕拂起來,充滿著朦朧的瑕想,漸漸的來到台中央,望著場下的觀眾,而此刻台下已變的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在注視著我。
這時,跟在我身邊一左一右的兩個女孩子走到了我身邊,伸出手從兩邊輕輕打開了我身上的薄紗,任它隨風搖曳,此時此景猶如即將展翅飛舞的蝶翼,我微笑著,和她們兩個緩步走向舞台前方,微微側身凝望著觀眾,輕輕轉身,展示著身上的旗袍,頓時引來台下陣陣讚歎聲,無數灼熱的目光彙集到我的身上,這些目光比話語更加的赤,裸,其中充滿著各種意味,我沒有理會,現在已經沒有退路,而我要的就是這一幕破蠶成蝶的驚豔,就像這旗袍一樣,有魅惑,有想像的空間,能讓人回味,這就達到了我想要的效果……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的站在舞台上,就算是在現代的我,也隻是埋頭於畫布和顏料中間,將自己隱藏在五彩繽紛卻又枯躁的世界裏,喜歡幻想卻又脫離現實的固執,保存著唯一擁有的自尊心,我以為我會這樣苦苦掙紮下去,但是這一次奇異的境遇,讓我必須重新麵對另一個人生,完全不同於以往的生活,也沒有絲毫退縮的餘地……
在眾人的觀望中,似乎有一道目光更具有穿透力,它越過喧鬧的人群,落在我的身上,是如此的冷冽,仿佛能沁入我的全身,無關欲望,隻有著讓人無所遁形的銳利與探究……我抬眸尋找,卻感覺不到這目光的方向,似乎一瞬間,它又消失無蹤,雖然找不到,但這種目光讓我不安,那發自內心的寒意,就像是瞬間浸在冰冷的湖水中,掙脫不開……
這時,張經理快步走到台上,站在早已擺放好的立式麥克風前,對著台下的觀眾笑著說道:“各位朋友,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本次時裝表演會的設計師,年輕美麗的沈小姐!”
他眉眼帶笑,唇角飛揚,此時站在台上說話倒也很有震攝力,在他的帶動下,台下的觀眾紛紛議論起來,或驚訝,或曖昧,或讚許,各種目光交織,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今天的時裝表演會在這個年代已屬新奇,而台上設計師的出現更是前所未見,在封建思想的壓製下,對於女性的地位並未提升多少,拋頭露麵向來是貶義詞,這次表演會雖稱不上驚世駭俗,但大膽總是有的,人們已經習慣了服裝店和裁縫鋪裏老師傅們那一絲不苟量身剪裁旗袍的方式,對於我這樣年輕女子作為設計師,懷疑恐怕是更多一些才是。
忽然,在熙攘的人群中,傳來了啪啪的鼓掌聲,我循聲望去,隻見真平龍之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雙手微抬,看著舞台表情平靜的鼓起了掌。
隨著他的動作,裴毅生也站起身來,麵帶微笑的和他一起為我們鼓掌,他們的舉動在人群中引來紛紛的注目。
在他們的帶動下,台下的觀眾也不約而同的隨之拍起掌來,一時間全場掌聲響起,我知道除了表演本身以外,因為裴毅生的地位和影響力,我今天這個壓軸才得到大家的肯定,拋去年輕貌美的設計師這個噱頭,又有幾個人是關注服裝本身才來的,我明白這個才是現實,但是我並不在意。
緩緩傾身,我衝著台下的觀眾微笑著彎腰致謝,抬眸時,我見到真平龍之和裴毅生握了一下手,離開了觀眾席,在他轉身的一霎那間,眼睛瞥向了舞台,下意識的,我避開了他的目光,雖然我們隻見過廖廖幾麵,但這個男人實在深不可測,整個人似乎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我幾乎可以肯定剛才那湖水一般冰冷的目光也來自於他,對於日本人,我向來是沒有什麼好感,更何況是這樣一個複雜的男人。
轉過頭,裴俊祺正站在台下,衝我微微笑著,如同五月的陽光,溫暖而和煦……
我望著他,心底竟是從未有過的輕鬆與愉悅,如同被陽光照耀般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