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夕陽熔金
遠遠地墜在西邊山頭的太陽,將最後的一縷陽光傾盡全力的撒在西京城,將諾大一個西京城鍍上了一層金邊,使其更顯得輝煌雄壯。而東邊天際飄過來的那片厚重烏雲,卻以蓋頂之勢緩慢而堅定的壓了過來,這情形讓人感到格外的猙獰、詭異。
西京,邛洲五大帝國之一元梁帝國的帝都,素有四朝古都之美譽,乃是元梁帝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人口更是過千萬的超級大城。
七月十二,元梁帝國建國二百周年大慶,將在西京舉行盛大閱兵,邛洲各國都派出了陣容龐大的使節團前來觀禮,國內各大勢力,豪族也紛紛遣人入京,一時間西京城處處都是人滿為患,熱鬧異常。
西京城東郊,牛家莊,此時卻顯得有些過分安寧,遠沒有往日黃昏時分的熱鬧勁兒。
一陣由遠而近的馬蹄聲打破了莊中的寧靜,隱約可見馬上是身著禁衛軍鎧甲的騎士。
路上甚是冷清,幾個在外納涼的閑漢早早就避到了一旁,閑聊私語:
“張三,這是第幾撥來打探消息的了?”
“應該是第五撥了。”
“哎,不就是生個娃嘛,那麼緊張幹什麼?”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們這玉親王前麵的大婦就隻生了兩丫頭,還沒兒子,他能不在意嗎?”
“既然那麼在意,怎麼不讓在王府生?要不自己趕過來守在牛府也可以啊!”
“去去去,你知道什麼,人家玉親王就是因為太在意,這牛小姐一有了身孕,就被送回娘家來了,再有,國慶大閱兵,玉親王身為禁衛軍統領,能有時間來這守著生孩子?”
“這牛小姐這次要能生個兒子出來,那牛家可就發達了。”
“那是當然,雖然是庶出,可那是長子啊,別的不說,這爵位是肯定跑不了的了。”
牛家大院內宅,幾十個丫鬟婆子有條不紊的忙碌著。內宅門口的大院子裏,十多個牛家的頭麵人物則聚集在一顆大樹下,一邊喝著茶,一邊耐著性子等著,這關係到牛家今後幾十年的榮衰,說不緊張在意,任是誰也不會相信。
太陽已經下山了,但仍然是酷暑難當,空中感覺不到一絲風,在大雨來臨前,更是又悶又熱。
牛大公子一邊拚命搖著扇,一邊招手將牛大管家叫了過來,“這都快天黑了,怎麼還不見動靜?不是在晌午時分,就傳出話來,說要生了嗎?”
他這句話一出口,頓時就吸引住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接著眾人就將目光轉投到快步趕過來的大管家身上。
“大少爺莫急,小姐這是頭胎,是要慢一些……”大管家一邊揩著額頭上的汗,一邊躬身陪著笑說道,“大少爺盡管放心,,咱們請的兩個接生婆都是西京城裏最好的,那些打下手的丫鬟婆子也都是接生經驗相當豐富的,不會有任何一點差池的。”
牛大公子嘴角一撇,心道,你這話說了等於沒說,這些事我還不清楚?雖然心裏極其煩躁,但眾多長輩在場,他也不敢放肆,隻是不爽的揮揮手道:“有了消息及時通報。”
眾人在焦急不安中又煎熬了大半個時辰,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各院都掌起了燈,內院裏更是燈火通明,恍如白晝。
一陣熱風掠過院子,接著這風便是一陣接一陣不斷的吹過,越來越大,越來越涼,直吹得人渾身舒坦。
“起風了!!起風了!!趕快都換上‘氣死風燈’!!”隨即傳來一個小執事的喊聲。
大管家聽了,跑上前去劈頭就是一耳光,嗬斥道:“嚎什麼呢?不知道這裏生孩子呢,什麼死啊,氣啊的,你就不能換個吉利點的?”
“啊!”那小執事滿臉惶恐,忙陪著小心道:“小的就是個驢腦袋,這就改。”
這時,院子的小門一下子打開了,一個丫鬟探出身來,對著大管家笑道;“各位爺等急了吧,產婆說,馬上臨盆了。”
“知道了,生了及時通報。”大管家說著,眉開眼笑喜滋滋的一路小跑著報信去了。
陡然,本是吹地人渾身舒坦的涼風變的猛烈起來,刹那間,院子裏便是飛沙走石,拳頭大的石頭都被吹的滿地跑,揚起來的有小指頭粗細的沙石更是打的人們抱頭亂竄,人們紛紛躲進了房間。
這風來的詭異,須知西京地處西南內陸,幾十年來也看不到這等狂風!
誰也沒看到,牛家莊的上空此時風卷雲湧,陰沉厚重的雲層在狂風的作用下,慢慢的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四周的烏雲不斷的被吸入這個漩渦之中,漩渦在不斷的旋轉中變的越來越大,一道道藍色的電芒不斷的在漩渦中亂竄。
慢慢的,漩渦的中心開始向下凹了下去,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漏鬥,漏鬥的鬥尖就正好對著產房。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閃起,將院子裏照的一片煞白,緊接著一道石破天驚的炸雷從半空中落下,仿佛就在頭頂上響起一般,驚得院中眾人股粟變色,豆大的雨粒接著傾盆而下,打得地麵,樹葉、瓦片,‘啪啪’直響。
產房內,產婆欣喜地喊道:“已經看見頭了,用勁啊!夫人,再加把勁!”
空中的閃電一道緊似一道,直將房間內閃得雪白一遍,炸雷竟是不停的在頭頂上滾過,房裏眾人說話的聲音都聽不到。
產婆穩穩地伸出手抓住已經露出來的頭,將孩子慢慢的拉了出來。“生出來了!是個少爺!”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從眾丫鬟門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們在齊聲歡呼,生了個少爺,她們的獎賞肯定不會少。
馬上就有機靈的跑出去報喜去了。
產婆手腳麻利的將臍帶剪斷,將孩子抱到早準備好的水盆邊去清洗。不過,她老是感覺哪裏不對勁,楞了楞神,她才恍然醒悟,是了,這孩子生下來,怎麼沒哭呢?難道是雷聲太大,聽不到?可是,孩子臉上根本就沒有哭的表情,不對勁,產婆心裏一個哆嗦,看到孩子四肢亂動,心道,不會是喉嚨被什麼東西堵塞住了吧?可是看孩子的樣子,不象是憋氣痛苦的表情啊,產婆正疑惑著不會是個小啞巴吧……
“轟”的一聲,屋頂竟然被擊穿了一個大洞,耀眼的白光在房裏閃起,伴隨著瓦片,碎木的落下,眾丫鬟還沒驚呼出聲,又一道刺眼的白光穿洞而下,站在水盆邊,驚呆了的眾丫鬟們直接就被雷電劈成了黑碳樁。
看到這一幕,一眾丫鬟產婆,沒被雷劈死的也被嚇死了。
天空中,一個閃電接著一個閃電,火蛇般在漩渦中急速的竄動著。烏雲更象是蘑菇般從下向上急速的翻滾著,越來越密,越來越粗的閃電不間斷的通過漩渦的中心劈向產房。
產房裏,水盆中的嬰孩身上竟然出現了一個白色透明的光球,一道道藍色的電光急速的落下,竟有大部分被光球吸引過來,不斷“劈啪”起伏的藍色電芒圍繞著光球表麵不停的遊走著。
早已經躲到廳房裏的男人們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牛老爺子呆楞楞的看著接連不斷劈向產房的閃電,不由的兩眼發直,天啊,我牛家這是造的那門子孽啊,竟然在這節骨眼上,遭雷劈!嘴唇哆嗦了半天,牛老爺子也沒能吐出一句話來,身體卻象根麵條似的癱軟了下去,唬地眾人手忙腳亂的進行急救。
“哢嚓”一聲巨響,根本就是在頭頂響起,幾個膽大的清清楚楚的看到一道手臂粗的電芒劈在院子裏的一顆大樹上,緊接著就響起了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大樹慢慢的倒了下來,一看雷電有向周圍蔓延的趨勢,眾人頓時唬地抱頭鼠竄。
隨著不斷從天而降的閃電劃過天際,天空那巨大猙獰如蘑菇狀不斷翻滾的旋渦雲層不時的躍入人們的眼中。
劫雲!
一道驚疑不定的驚呼聲響起。
西京城裏,如此詭異的天象引起了越來越多的人注意,膽大的紛紛冒雨跑上大街或者是登高觀望,居於西京的各個勢力,幫會以及暗中的高手隱士更是聞風而動。
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放下手頭的活,正匆匆趕往牛家莊的玉親王,見到這情形,一顆心止不住的狂跳起來,當下也不做聲,隻是陰沉著臉猛抽坐下愛騎,向前猛衝而去。
皇宮裏,腙慶帝凝望著那片雷電雲,喃喃自語著:“值此國家多難之秋,天呈異象,不知是福是禍?”
“難道出現遭到天譴級別的聖獸了?”
“難道有神器出世?”
“出元神師了嗎?”
“雷劫!”
“神獸?”
如此大規模,大威勢,長時間的雷電,固定劈擊在一個地方,那真是仁者見仁,智者
見智,各種各樣的猜測層出不窮,但不管持什麼看法,他們都采取了相同的動作,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牛家莊。
牛家莊產房,隨著雷電源源不斷的劈下,白色的光球非快的旋轉起來,在光球內,幾乎是肉眼難見的藍色毫光正在不斷的從一塵全身體表進入他的體內,然後在丹田處聚集,隨著毫光越聚越多,慢慢的在毫光中心形成了一個漩渦,漸漸的,在漩渦中心出現了一顆小小的,淡淡的,似影似幻的豆大般的藍色珠子。
這顆珠子慢慢旋轉著,繼續吸收著藍色毫光,變得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實質化。
而光球內的嬰孩,開始還痛苦的抽搐,但隨著毫光進入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多,到後來,幹脆就沒了任何動靜,暈了過去。
玉親王木昆玉趕到牛家莊後,就收到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生了個小公子;雷電劈下的中心就是產房,他的心頓時猛烈的一縮,針紮般的痛楚瞬間傳遍全身,好不容易盼來個兒子,竟然連麵都還沒見著就遭到雷劈,而且還是這種聞所未聞威勢浩大,接連不斷的驚雷!
借著不連斷閃過的白光,可以看到木昆玉臉色蒼白,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的發顫,他身旁的人都噤入寒蟬,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處於爆走邊緣的玉親王將滿腔的憤怒發泄到自己身上,一時間氣氛無比的壓抑,沉悶。
“王爺……”最後還是他的親隨愛將開口說道:“這雷勢太過駭人,也聞所未聞……,小世子說不定沒事,也亦未可知,還是等雷擊停了再查看,王爺現在切不可氣傷了身子。”
這親隨自己也清楚,自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這樣的雷擊之下還會有活人?不過人總是活在希望之中的,有點希望,哪怕再渺茫,也比完全絕望了的好,正所謂,哀莫大於心死!
不過聽了這番話,木昆玉倒是很快穩定了下來,雖然也知道這可能性太小,但沒最終證實之前,他還是抱著一絲僥幸,他直覺這雷擊是衝著他兒子來的,心中雖然悲痛萬分,但他還是想弄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
聽著不斷彙集過來的馬蹄聲,木昆玉一把扯下掛在腰帶上的腰牌,讓隨身將領馬上調集一羽禁衛軍趕來,然後則呆呆的仰望著空中那巨大猙獰如蘑菇狀不斷翻滾的旋渦雲層和絲毫沒有停歇下來意思的雷電發楞。
誰也沒想到,雷擊的時間會持續那麼長時間,足足半個時辰過去了,仍沒有停止下來的跡象。
隨著時間的推移,趕到牛家莊的人也越來越多,誰都想看清楚雷電中心是什麼情形,可誰都不敢靠近,當然也就無法看清楚,不過在看到那接連不斷劈下來的粗如大腿的閃電,誰都不敢妄動,各自尋找安全隱蔽的地方,觀察著,打著各自的算盤,
看到這情形,木昆玉就不由的倒抽了口冷氣,從喧鬧聲,招呼聲,問候聲中他聽出,這短短的時間內,西京城裏各大勢力不管是黑白明暗,境內境外各勢力的大佬基本上都到全了,而且聽馬蹄聲,還有為數不少的人在源源不斷的向這裏靠攏,他不僅在心裏暗暗叫苦,這場麵僅靠自己怕是罩不住,怕是有幾千人吧,別說是一羽禁衛軍了,就是把西京的十萬禁衛軍調來,怕是也濟不了事。
在稍遠的一棟房子的屋頂上,聖武學院的老院長林春秋,興奮地拍了拍站在身邊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林遠山的肩頭,感歎道:“大場麵啊,好多年沒見過了啊。
林遠山借著不時閃起的白光,看到眼前不時有人影閃過,又是興奮又是擔憂,躍躍欲試的問道:“如果真有什麼神器,我們待會動手不?”
林春秋掃了四周學院的人一眼,輕聲嗬斥道:“動什麼手?等下要是有情況,學院的人一個也不許離開我身邊,你們的主要任務是借這個機會觀摩一下,長長閱曆。”
天空中,巨大的漩渦開始急速的旋轉起來,四周的雲層被迅速的卷了進去,漩渦中心隱隱顯出一道粗大的紫色電芒,雲層中亂竄的電芒也紛紛被吸引了過去。
猛然,這道紫色的電芒猶如一條蜿蜒的巨龍般,帶著龐大的威壓劈了下來。
“轟”的一聲巨大的響雷,直震的附近所有的人耳膜生痛,眼前發黑,麵對這龐大的天地威壓,所有人都是麵色蒼白,心生敬畏。
“紫芒!”
一片驚呼和倒吸氣的聲音響起。
紫芒!竟然是隻存在傳說中的紫芒!能親眼目睹傳說中的紫芒,所有的人興奮的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真的是雷劫!消失了五千年的神道難道又將重新降臨?”在興奮過後,林春秋情不自禁的喃喃道。
林遠山一臉迷茫的問道:“紫芒是什麼?和雷劫、神道有什麼關係嗎?我怎麼都沒聽說過?”
林春秋驚醒過來,滿臉帶笑的說道:“不虛此行啊,紫芒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紫色雷電,它的威力要比普通的藍色雷電強上不知道多少倍,隻有遭到天譴或者是渡雷劫時才會出現,神道嘛……”
說到神道,他的表情複雜起來,先是一副無限神往的神情,繼而又是一副憤慨、無奈,最後變成了一副痛心的樣子,幾經變換,他最後頗為滄桑的感歎道;“努力修練吧,等你有機會成為武聖,自然就知道了。”
終於,在吸收了足夠的紫色毫光之後,坤元珠凝聚成形,滴溜溜的旋轉著,將不斷彙聚進來的紫色毫光反彈開去,讓它們融於各條經脈和穴竅之中。
紫色雷電劈下之後,天空中的漩渦也就風消雲散,一時間,風停雲收雨歇。
“哇”的一聲響亮的嬰兒哭聲,從被夷為平地的產房處傳了出來。
摒聲斂氣觀看的人群頓時一片驚鄂,怎麼會出現個孩子在這裏?而且是出現在雷劫的降落的中心?
僅僅片刻,人群就“哄”的一下議論開來,失落的、驚奇的、興奮的、震驚的…….種種心態不一而足。
而這一刻,僅有少數幾人,頭腦“嗡”地一下被震地發蒙,雷劫生!三個字猶如滾滾驚雷在心頭碾過!
木昆玉一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心頭一陣狂喜,興奮的叫道:“兒子!我兒子還活著!”邊叫邊衝了上去,其侍衛也緊隨其後。
不過,他快,還有比他更快的,至少有六道黑影從不同的方位搶在了他前麵,木昆玉急了,舌綻春雷般吼道:“這是我木昆玉的兒子,誰敢搶?”說著就抽出配劍,尺長的紫色光芒立刻就在劍尖耀動。
“武皇!”四周一片低呼聲。
也有不忿的聲音,“玉王府什麼時候搬到牛家莊來了?”
除了兩人見勢不妙隱入了黑暗之中,其餘幾人根本就沒理他,幾道黑影絲毫不見猶豫的向孩子衝去,反倒是木昆玉的這一嗓子,提醒了四周還沒反應過來的高手。
搶!
這雷劫居然是衝著這孩子來的!
更何況這孩子能夠在雷劫下存活下來,要不是有厲害寶貝護身,就是這孩子本身有古怪,不論從哪方麵說,先把這孩子搶到手才是王道。
至於說是不是木昆玉的兒子,這問題還真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反正已經有人帶頭了,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一時間,隻見人影憧憧,紛紛衝向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