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巫師(1 / 3)

朝陽隻在山頭露了半個臉,灼烈的光束就前後不一透過窗戶投射到房間。葉乘飛的臉被烤得有些辣燙,於是用被子捂蓋了整個頭部,繼續翻身熟睡。房外,鳥鳴水響,還能忽遠忽近的聽見人們打招呼的聲音,這樣的清晨應該是美得如副山水畫吧。

忽的,一陣悠揚的樂曲像遠來的清風,自然的隨向而轉,飄進葉乘飛跟莫笙的客房。那樂聲,時而輕緩明亮,時而歡悅渾厚。葉乘飛慢慢的睜開眼睛,他從來沒有聽過,有哪種樂器能奏出如此美得不似人間樂調的旋律。那樂曲像是有魔力,引得他起身,穿上鞋,隨著它的移動方向而走出房間。他穿過小走廊,走進寬大的廳堂靠在門邊,遠遠的看見院子外的小山丘上站著一個少年,日光遮擋住了他半張臉,隻有幽幽的陰影。但是對於葉乘飛而言,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景。身形很高挑,身材偏清瘦,頭上纏著青色長巾,身上穿著對襟布褂,圖案是一些看不太清也看不太明的形狀,寬腳褲垂直落到腳踝。他捧著蘆笙投入的吹奏著。雖然距離有些遠,雖然隻看得清半張臉,但是葉乘飛還是大概的觀察出來,對麵的那個少年,皮膚較黃白,臉骨窄小,眼帶桃花,鼻梁秀挺而小巧。真不知道如果能看清楚他的全部麵容,該是個多麼漂亮的人?想著想著,葉乘飛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容。

突然感覺身後好像站著什麼人,下意識的回頭。發現一個女孩瞪著爍亮圓黑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自己。這個姑娘看上去約摸十四五歲,膚色白瑩細嫩,唇色紅潤,再看一眼她的穿著打扮,身著黑底右衽大襟,上麵繡著紅花綠葉,頭發綰成髻盤於頭頂,旁邊點綴一朵小花。並不像電視上電影上看到的苗女那樣,穿戴著厚重繁瑣的銀飾。可能這樣的裝扮去到都市裏會被人笑話土掉渣,可是葉乘飛卻覺得跟前的這個姑娘帶著醇厚的雋秀之美,這樣的打扮正恰到好處。

“嗯?你是漢人?”小姑娘的聲音細綿綿的,聽起來像門外吟叫的鳥兒。

“對啊!你會說漢語”葉乘飛也來了興致,對她和善的微笑到。

“當然啊,雖然說得不太好。”小姑娘底氣十足的回答到,隨之又撓撓耳後,像是怕被葉乘飛笑話自己的發音不正確。

“嗬嗬,我覺得說得很好啊。”葉乘飛繼續逗著小姑娘。

“是嗎?嗬嗬,不過我們是生苗,一般漢話都講得很少,所以也不太熟。看你的樣子是從外麵來的吧。”小姑娘的眼睛一直瞪得大大的,對於眼前這個跟他們說話不一樣,打扮不一樣的年輕男人極其好奇。

“是啊,我是從城市裏來的。”葉乘飛繼續微笑著回答“哎,你剛剛說的生苗是什麼意思?”昨天也聽苗族阿叔提起過,沒來得及問。

“苗族有很多分支,最大兩個分支是生苗跟熟苗的區別。生苗是指沒有被漢化的,還保持著自己語言文字生活習慣跟傳統文化的苗族。熟苗是已經被漢化的苗族,像山下小鎮的那些苗人就是屬於熟苗。而生苗人一般都群居在深山,有自己的族規。”

說話的人是另一個苗家阿叔,他從內堂走出來。跟昨天帶他們回來的那個苗家阿叔的打扮很像,不過看上去年紀稍長一些,臉上是和藹的笑。姑娘馬上跑過去嬌嗔的挽上阿叔的手臂。

“阿爸!”

“嗬嗬”阿叔笑著拍拍姑娘的頭。

原來是姑娘的爸爸,葉乘飛禮貌的微鞠一躬。阿叔走上前繼續說道:“你應該是紮歸昨晚帶回來的漢族小夥子吧。他一早去山下做買賣了,臨走前跟我說起過你們。我叫隆拓,紮歸是我的弟弟。你叫我拓阿叔就可以了。”拓阿叔臉上的微笑有增無減,葉乘飛明顯感受到了苗族人真的很好客這一說。

“我阿爸還是我們寨子裏的族長呢!”姑娘突然插話,語氣裏盡是驕傲。

“這丫頭,哪有看見外人就吹話說你阿爸是族長的啊?”雖然嘴裏說的是小教訓,但是拓阿叔的眼裏是滿溢的寵溺,看來他很疼愛這個女兒。

“嗬嗬,小夥子別介意,我這閨女年紀還小,不懂事兒。”

“哪有哪有,小妹妹挺可愛的。”葉乘飛出於禮貌的回道,不過小姑娘是挺可愛。

但是小姑娘聽到他說她可愛的時候,臉刷一下子就紅了。

“小夥子,起來一陣也餓了吧。去叫醒你的夥伴,出來吃早飯了。”拓阿叔笑嗬嗬的提醒到。

“哦哦,實在不好意思,還要麻煩你們做早餐。”

“哎,你們是客人,我們是主人,主人招待客人是理所當然的。我們去端菜了,你也去洗洗臉吧。”拓阿叔說完,就帶著小姑娘進了夥房。

葉乘飛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掉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頭去,發現門外小山丘上的少年早已沒了蹤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突然一陣失落惋惜襲上心頭。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葉乘飛才把莫笙從床上提起來。然後兩人快速的洗漱完畢。在人家做客總不能讓人家等你吃飯吧,略顯不好意思的來到廳堂。苗人的飯桌也是四角的,隻是比較高,木質比較厚,座椅也是如此。在位置上坐下,葉乘飛才觀察到這苗人的廳堂很大很空曠,基本上沒有什麼過多的家具,一張大飯桌,幾把木椅,正中央放著祖先的嗣位,上著香,供著飯。抬頭看屋頂,沒有什麼天花板,全是瓦片整齊排列的形狀跟線條,還有幾片亮瓦,可能是因為白天光線不足才故意蓋上去的。

葉乘飛正觀察得入迷,對麵就坐下來了一個人,把他的視線從對於苗屋裝潢結構的研究中,給牢牢的吸引了過去。他不是剛剛在門外吹蘆笙的少年嗎?葉乘飛顯得又驚又喜,筷子都差點兒掉在了地上。

苗家人有喝酒的習慣,男女老少正餐側餐都要以酒伴飯。拓阿叔倒上了自家釀製的米酒,大大的五碗米酒擺在每個人的麵前,酒味醇香濃厚,有種未喝已醉的感覺。他笑吟吟的端起酒碗說道:“歡迎來自山外的兩位貴客,做客我們苗寨。”

葉乘飛跟莫笙也愣愣的跟在後麵端起酒碗,臉上的表情卻有點僵。雖以前也跟朋友去酒吧喝點兒小酒,但是這種原生態的醇烈米酒,端在手裏就感覺分量很嚇人,這一碗下肚應該直接睡到明天天亮了吧。兩人不禁一陣冷汗。

“哈哈,我們苗家人很好客,都會用我們覺得最好的東西來招待客人。希望兩位不要嫌棄啊!”拓阿叔還是笑的溫和。

“哪裏哪裏。倒是我們多有打擾。”

兩人趕緊擺擺頭,表示不會其實也是不敢。看著他們沒有喝,於是又小心的把酒碗放下,見機行事。

“嗬嗬,說了這麼多,都忘了介紹一下。哦,這個我女兒,早上你見過的。”拓阿說對葉乘飛說道。

“我叫阿月。那個是我阿哥,叫卯奴。”阿月立馬搶過話頭熱情的介紹。

卯奴,原來他叫卯奴,還跟他們是一家人。葉乘飛麵部雖然平和淡定,但其實內心已經雀躍翻滾。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興奮,一想到往後的日子能跟他生活在一個屋簷下那種期盼激動,卻是沒有任何語言可以代替的。

“我阿哥,可是個巫師哦。”阿月突然神秘說道,臉上掛著清晨那種驕傲的笑。

“小丫頭,你又開始吹話了是吧?”

“哪有,我是覺得阿哥很棒,才說的嘛。”阿月語帶撒嬌。

卯奴終於說話了,聲音如涓涓細流,溫若綿霧。真不愧是兩兄妹,除去男女聲的差別,音色的質地還真有那麼一點兒像。再次細細看他,麵容恬靜,氣質寧俊。真不愧是山清水秀之地養育的人,好一個風姿卓越的苗家少年郎。

“我叫葉乘飛,他是我的同事叫莫笙。我們兩是記者。”葉乘飛突然想到自己都還沒做介紹。

“哦,記者??”從來沒有離開過苗寨的阿月,有些不太明白這個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