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羽光 ?栆? 明殊(1 / 2)

黃昏是日夜交換之際。被一種巨大的力量控製,太陽奄奄一息,在山麓那一側掙紮留下最後的熾紅的餘暉,沉沒進入地底。

黑夜降下了。

明殊抬起頭,看向那些在日間還十分蒼翠的山巒以及雋秀的樹木,它們在暗淡的暮色中漸漸地陰沉下去,樹叢之下蔥蘢陰鬱,明殊不由覺得寒冷。

眼看連最後一絲霞光也要被黑暗吞沒,明殊連忙邁出小腿跑了幾步,追上前方的母親,牽住她的衣角。

母親輕輕拍拍她的小手,卻並沒有放慢腳步,天色晚了,若是不加快腳程,他們就要趕不到下一個落腳的鎮子了。

他們已經不停不休走了三個月,這樣漫長的旅途,就算是一個壯年人也會覺得辛苦,何況,明殊不過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兒。

母親體貼地停下了腳步,將明殊抱入懷中:“殊兒又覺得冷了?”

明殊怕母親擔心,搖頭。

母親笑了,用外衣將明殊罩緊,又把她放下,說:“走吧!”

還是晚了些。母女二人沒能趕到那鎮子,不過運氣好,他們在離大路不遠的地方看到了一個小客棧。這客棧坐落在一片碧綠的稻田當中,遠遠望去,隻有那一點昏黃的燈火落在墨青色的田園間,如暗淡的螢火。

這是路邊的農戶,白天賣些茶水饅頭的鋪子,因為離野林子很近,有時候會有來不及趕回家的獵人來借宿,因此他們也做些客棧的生意。

明殊與母親到的時候,客棧裏唯二的兩個屋子已經都住了人。

母親有些著急,這附近已經再沒有人家,要是主人家不願收留,她母女兩個就要露宿野外,這裏十分靠近山野,夜裏常有野獸出沒,絕不是露宿的好地段。

母親哀求主人家,主人家是淳樸的農戶,有心可憐她們母女兩個,但是也不能強迫別人讓出房間,正在僵持的時刻,響起了一個年輕的聲音:“假如大嬸不嫌棄,我一人住一個房間,倒是可以和大嬸分享。”

主人家急忙說:“正好正好,多謝小哥了,大姐這樣的年紀,小姑娘也還小,也不用擔心什麼避嫌的事情。”

母親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看上去起碼已經五十歲了,一點不像明殊的母親,倒像她的祖母。被人說到了痛處,母親臉色微微一僵,但她沒有失態過久,很快就笑著致謝:“那多謝小哥了。”

客房是兩間茅屋改造而成,味道奇怪,也不知道以前是用來做什麼用的。房間裏也沒有床,隻有靠牆壁的一個土坯的炕頭,上麵也沒有被褥,隻鋪了一層稻草。不過這也遠遠好過露宿了。

那挺身而出是一個約十八九歲的少年,唇上還生著絨毛,他劍眉星目,動作瀟灑,姿態從容,母親見識不凡,猜想他必定出身不錯。

那少年十分和氣,對明殊和母親一笑,道:“我年輕體壯,大嬸就和小妹妹睡床上。”

母親慣來不喜歡欠別人人情,說:“不用了,我打個地鋪就是了,已經入春,也不算冷了。”

母親態度冷硬,但少年並不生氣,仍道:“我看妹妹年幼,氣色有些虛,恐怕是受不得涼的。我自小練武,這點春寒不在意,大嬸不用擔心。”

兩句話,都說到了重點,一、是明殊與母親需要這張床,二、有無床對這少年來說並無大礙,好讓母親放心。

母親轉頭,憐惜地看了自己女兒一眼,微微點下頭。

母親帶了一個碩大的包袱,她將裏麵的棉襖都取出來,用來將明殊緊緊裹住,又問她:“殊兒,冷麼?”

明殊搖頭,微笑說:“不冷。”

母親歎了口氣,把明殊緊緊摟入自己懷裏。

因白天拚命趕路,明殊與母親都十分勞累,不就就沉入夢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明殊緩緩醒了過來。

她輕輕把母親的胳膊放到一邊,裹著大襖子跳下炕。鄉野裏夜裏不見燈火,黑雲又遮住了月亮,睜眼時伸手不見五指,什麼都看不到。但明殊感覺靈敏,第一時間就發現那少年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她揉揉眼睛,緩慢地摸出房間,靠著模糊的星光準備自行出去尋找茅廁。

推開房門,緩慢前進,朦朧星光下,她竟發現離這農舍不遠處的田地裏似乎有人的身影。

明殊猛然清醒了過來,她仔細一看,看到那似乎有兩個身影,

他們身形閃爍,似乎不時刀劍碰撞,閃出十分耀目的火花來。在火花瞬間的光亮中,明殊看到他們的身形如影子一樣快速閃動。

其中一人穿著淺灰色的袍子,身形修長,不正是那個讓屋子給他們的少年。

他們離自己不到十丈遠,可是明殊居然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那少年氣喘籲籲,他的長劍上滴著黑色的液體,袍子上也沾滿了血跡。